但是我不一样。我整个脑子乱成一团,经过好几个小时后思绪才终于恢复了过来。
「死了……死了?大家都死了……!?」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心情。我参加过一百个勇者小队,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在我长达一百年的活动中,只有区区的一年半。虽然还算混熟了,但也并非建立起多么深厚的交情……说白一点,他们对我来说就像有点常去的酒吧里的店员而已,然而他们的死,不知为何却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头。
「亚雷克希斯……冈佐……蒂亚死了…………?」
在时光流泄下被赶到记忆角落的昔日同伴们的名字跟脸孔,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撩起其柔软金发并居高临下望着我的亚雷克希斯的神情、有事没事都要炫耀自己肌肉的武僧冈佐脸孔、动不动就摆出大姊姊姿态的蒂亚那对翠绿双眸,这些都烙印在我的眼睑里挥之不去。
若能干脆把他们忘个精光的话,就不会有这种感受了……但我做不到。
「哈、哈哈哈……什么啊,我是这么重情义的人吗?他们可是最初放逐我的『前』队友喔?但是,我为什么会这么……」
假如这是一百年后,所有人都因为衰老……不对,蒂亚是精灵族,所以她大概还会活着……总之是寿终正寝的话,我一定不会有这样的心情。就算有隔阂也是遥远的过去了,如果是到墓前供奉一样对方喜爱的食物并合掌膜拜的话,肯定只会让我觉得怀念过去的程度就结束了。
而且即使我未被放逐,这个不合理的结局也肯定不会改变。如果是现在的我还另当别论,但当时的我就算留在勇者小队,也无法对抗足以让亚雷克希斯他们全军覆没的威胁。
那么这正是应该接受的「这个世界之结局」。就是那把钥匙的说明文所说的,应该亲眼见证的命运结果。我不过是一个用轻松心态回到这个世界的局外人,照理说默默接受这个结果并说声「太遗憾了」表示哀悼,然后赶快返回原本的世界才是正确选择。
这么一来,我就能回到被怀念的家人和朋友包围的日常生活。那是最理想的选择,除此之外我也无能为力。我知道。我明明知道这一点……可是我的心、我的灵魂,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发出挣扎的呐喊,喊着无法接受这种事。
「出来吧,〈寻物狂的指南针(Akashic Compass)〉。」
我轻轻往前伸出右手,手掌朝上低声说道。紧接着一个比拳头还大两圈的十字形金属框就出现手的上方,其空白的中央部分闪烁着光芒,正在寻求搜索的对象。
「我要寻找的是……勇者亚雷克希斯。」
配合着这句话,原本空无一物的框里出现一团白雾,亚雷克希斯那张傲慢的脸忽然浮现在上头……但就这样云消雾散,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也就意味着,作为搜寻对象的亚雷克希斯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那么,勇者亚雷克希斯的…………死亡地点是?」
我咬着嘴唇,输入了新的指定目标。于是在空荡荡的金属框内,浮现一处我从未见过的地方,随后聚集起来的雾气就变成箭头般的形状,指示出目的地的位置。
「冈佐…………武僧冈佐的死亡地点是?」
我换了个对象,重新提问。然而它显示出来的地点跟方才是同样的景色。看来他们两人是在同一个地点死亡的。
(也就是说,他们果然是在跟魔族的战斗中阵亡了吗……这样的话……)
万一是死于意外事故或不治之症的话,不太可能会两人在同样的地点丧命。但是反过来说,在同一位置死亡的话,就表示勇者小队很有可能是在该处全军覆没了。
那么我有必要继续问下去吗?这只是毫无意义地在进行确认,品尝多余的痛楚吧?我抛开这种疑问,第三次询问了〈寻物狂的指南针〉。
「蒂亚的……露娜莉蒂亚的死亡地点是?」
一张容光焕发的精灵族女性脸孔,浮现在〈寻物狂的指南针〉里。为了跟萦绕于内心的迷惘做个了断,我默默地观望着其变化,但出乎我意料的是,白雾居然就这么消失了。
「…………咦?」
白雾消失。那意味着搜索的对象并不存在。没有死亡地点?也就是说……蒂亚还活着!?
「蒂亚的……露娜莉蒂亚的现在所在位置是哪里!?」
我气势汹汹地用吼的方式问道,幸好我的放逐技能没有闹脾气,而是映照出跟前两个结果不一样的景色。深邃的森林,小小的房屋……看到那副景色变成箭头形状的瞬间,我就朝着它指示的方向全力奔驰。
「吁……吁……吁……」
激动的心情会使呼吸变得急促,让我的身体逐渐累积疲劳,但跟推动着我的激昂情绪相比,那些都不值得考虑。
我用〈顺风之足〉一路跑过视野开阔的平原,进入郁郁葱葱的深邃森林后,新发动了放逐技能──〈不可捉摸的镜面(Mirage Shift)〉。它只能持续一小时,而且使用一次后就一整天都无法发动,但在发动中我会完全隐形,移动时可以不受这个世界的干涉,是一种非常强大的放逐技能。
当然,即使强大也并非彻底的万能。虽然不管是大批人马还是厚实城墙,我都可以毫不在意地穿过去,但另一方面,我也会变得无法干涉其他事物,就连一张纸张也移动不了。
另外,拥有一定以上的质量且根植于这个世界之物……简单来说就是大海、地面之类的东西,我就会无法穿越并跟它发生碰撞。多亏这一点,我才不至于倒栽葱掉到地底,甚至能利用这个特性在水面上奔跑,不过那种事现在不重要。
「吁……吁……吁……」
我跑过平地,穿越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