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斗篷,也听得到寒风的啸声。被风吹着的半身很冷,但被抱着的另一侧却很暖。应该说。因为太难为情了,冷不冷都已经无所谓了。
现在的我,正身处天还没亮的马上在道上奔驰。和卢卡里奥一起。
这不是漏夜潜逃,也不是私奔。
即使被卢卡里奥的后背挡住了、即使戴上了手套,清晨的风还是很冷。亏在前面迎面吃风的卢卡里奥倒是一脸平常。没骑过马的我,光是照他吩咐紧紧抓住他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一开始被问到「坐前面还是后面好?」,但听他说前面风景虽好,但手只能抓着马鞍,不由得不安起来。如果是后面的话,只要紧紧抱住他就可以了。既然两者都需要握力,我就选择了不那么可怕的背后,但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要我从背后抱住他虽然让我踌躇了一下,但视野比想像的要高,我二话不说紧紧抱住了他。意外地健壮的身材让我心跳加速,也只是那么一下子而已。一跑起来的摇晃和速度,在另一重的意义上也让我心跳怦然不已。要是松开这只手,搞不好会摔死。我怕得用力过猛。不如说没法放松力道。
从来不知道骑马原来这么可怕。
救命绳就只有我这只手,太吓人了。手一松就会摔死。
「不行,一松手的话,就会摔下去死掉……」
他用一只手抚摸着怕得要死的我的手,安慰说「不要紧的」。
不啦,别松开一只手了。拿好缰绳!
因为害怕而紧紧抱着,却被回以「很难受,请放松一点」这点的无理要求。你就是垂下眉头一脸为难,办不来的就是办不来。我快要哭出来地猛摇着头,他不知为何脸颊都红了起来,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但现在可不是动这个心思的时候啊。这个生死攸关啊。
「不如用绳子把大家的身体捆起来吧?还是绑手腕?不过会留下痕迹……不,这样好像也不坏吧?」
稍微思考了一瞬间,我和卢卡里奥的身体便用绳子系在一起了。虽然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总比没有强。剩下的就靠我这双手了。
这双手我死也不放开。
心里发誓后,卢卡里奥害羞地笑了。
……到底哪里有让你害羞的地方呢?
要说为甚么要在还能看见晨星的清早骑着马呢?那就得追溯昨晚的夜间茶会了。
把甚么爱啊,真爱啊那些羞人的事情一一倾吐出来,然后大哭一场的那个。可以的话我很想忘掉,但后来卢卡里奥的表白给我的冲击反而更大,我哭不哭都变得无关重要……不,还是很重要。那真是太丢人了。
嘛,算了。虽然很重要,还是当作不重要好了。
在那之后,我和解除女装的卢卡里奥冷静地聊了下。虽然他说打扮成女装再怎么说也太不体面了,但为了稳定我的精神,还是希望她能保持女装的样子。
而那个另外的房间,是真的只有沙发、桌子和小书架,一间正经健全的休息室。
问题是并排坐在那沙发上的距离太近就是了,但卢卡里奥不肯松开我的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嗯,没办法。
「安娜小姐,虽然我迷上了你哭泣的表情,但我也想发掘你其他的表情。请容我一直在你的身边守护你。」
因为说希望能重头再来,所以这个应该算是求婚吧。这样求婚行吗?
想守护我的表情,这是甚么了。
听到这奇怪的求婚,我莞尔笑了。
这是甚么。怪怪的。不过总比甚么奉献「真爱」要好得多。
「你说甚么哭泣表情……呼、嘻嘻。」
要守护的话,我宁可你去守护笑容。
两人相对而视,扑哧笑了。笑了一阵,才想起有一件事不说不可。
「卢卡里奥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看着他的眼睛问,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不知不觉间,身体变得紧张起来。我闭上眼睛
深呼吸了一下,再次凝视卢卡里奥的眼睛,开口说。
「我,也许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这样也可以吗?」
大概是意料之外吧。卢卡里奥的眼睛都睁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
平静的声音让我的紧张稍稍纾解了。我苦笑着说起了母亲的事。
母亲是住在隔壁领地的子爵家女儿,十岁左右和父亲订下婚约,就这样结婚了。本来平静都过活,但在大哥出生时,发生了王太子的「真爱骚动」。当时的领地也受到混乱的经济波及而变得贫困。要带着幼子,辅佐丈夫,守护家庭,想必是很吃力吧。
疲惫不堪的母亲之所以会跟年轻的行商坠入爱河,不知是出于寂寞、还是逃避现实了。他们每每秘密幽会,然后在某一天,她和那个男人私奔。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
「母亲对着感冒发烧的我说:『谁叫我找到了真爱,没有办法啊。』说完就走掉了。」
明明连长相都已经记不清了,但那句话却刻骨铭心。当时大家都外出了的那一天,只有因为感冒躺在床上的我知道了母亲红杏出墙私奔了。对想要挽留的我说了句「没办法」,和男人跑掉了。
每次想起那句让人作呕的台词,我都会怒心中烧。到现在我还不懂该如何宣泄这炽热混浊的感情。只能冷却凝固,像沉渣一样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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