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声调平静自若。用烟幕掩盖了对手的视野,似乎反而放大了怪物的剪影。绿娘蓝一边做出后退一两步的动作,一边还掷出能够忽视敌我距离的飞镖「柳叶飞刀」,而且同时挥动在长绳两端绑上拳头大石块的流星锤。不管对手躲在烟幕中,也不管他是恩赏等级1000的怪物,或是自地狱底层爬出的亡灵,绿娘蓝都不在乎。她甚至不让对方以双臂格挡,用粗绳完全缠住对手的脖子,然后一口气拉向自己。
穿著特制旗袍的美女手劲之强,连有自己腰肢那么粗的树干都能折断。
然而,实际情形却是……
「什……!」
一跌!反而是手握绳索的绿娘蓝被强大力道弄得一个踉跄。
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移动半步。填满「瘦身暗器」整个表情的与其说是绝望,毋宁说是惊愕;在她面前,她自己张开的烟幕慢慢散去。
遑论什么脖子。
连一滴血都没有。虽说大多数攻击只是牵制,但他以为从刚才到现在,自己到底射出了多少暗器?换成一般召唤师或凭依体,每一发的威力都能让他们来不及动一下手指就一命呜呼。就算用防弹材质盾牌拚命防御,有些攻击的重量甚至可以连手臂一起打断。然而名为艾尔瓦斯托的怪物一件武器也没有,也没摆出像是防御的架式。他双手随便插在裤袋里,让脖子缠著好几圈绳子,脸上却仍带著怜悯之情。
「怎么了,还要打吗?」
哑口无言。
整个人到脑海深处全烧得火红,反而讲不出话来。绿娘蓝很想这样相信自己,然而实际上淹没绿娘蓝的,是无可救药的寒意。不是头脑,是心脏结冻了。
「你本来不用做任何事,就能得到最强的王冠了,跟我在一起就可以。你特地挑在我恩赏等级到达1000的瞬间背后捅我一刀,将我贬为平民。我本来以为你一定获得了我完全无法准备的相当了不起的『力量』……这样看来,期待可能要落空了。」
「啊,啊啊……」
「我先声明,我不是一心想著复仇,来找你算帐的;我是真心地佩服你。那时候,那个瞬间。我有没有暴露出背后的破绽,其实关系不大。归根结柢,你能持续保有意志,要对恩赏等级到达1000的我艾尔瓦斯托·玩具之梦刀刃相向,一直到真正实行为止,光是这点就值得赞赏了。毕竟所谓一般的正常人,只要让他们看到一点我的威势,立刻就会变成『这样』。」
艾尔瓦斯托随口说著,同时将手伸到一旁。
不是伸向绿娘蓝,如果他这样做,她早就发疯了。
他抓住的,是身旁凭依体美女的头。那是个身材高挑惹火,大约二十岁出头的女性。她有著长长的微卷金发,包裹雪白肌肤的,原本很可能是覆盖全身的机车骑士服。然而现在已经原形尽失,经历过多次彻底严酷的负荷,没破的部位反而还比较少,已经变得几乎跟裸身缠绕皮带差不了多少。
绿娘蓝回想起过去的自己。
关在兽笼里任人管理,以阴暗眼眸眺望外界的自己。
绿娘蓝与这个无名凭依体之间的差异,恐怕只在于对己身境遇产生反抗心,或是选择接受。不可置信的是,那双绿瞳中既无恐惧也无恍惚,而是浮现几乎可说天真无邪,不合年龄的憧憬。简直就像对于自己能稍微参与英雄的传说感到骄傲似的。
传说放开了手。
凭依体……不对,牺牲品眼神依依不舍地追著男人的指尖跑,但连一句抱怨都没有;她已完全中了男人的毒。
艾尔瓦斯托本人,则用毫无兴趣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所以我只是单纯想看看主动斩断传说这种咒缚,获得自由的你,后来究竟将自己磨练到多强。」
纤纤玉指在发抖,全身不寒而栗。灵巧的双手、柔韧的身段,以及清晰的思考重于一切的暗器师,竟把这一切全数拋开。不可以,她的内心深处如此诉说。不可以折断獠牙,把爪子交给对手。一旦失去这些,绿娘蓝就会万劫不复,从猎者变成被猎者,单方面地不断遭受啃噬、压榨,坠落进每滴骨髓都被榨乾的无底洞,再也别想逃出来。
「没办法,给你个机会吧。」
这个传说,始终是单方面的。
他本来就不是会考虑他人情况的人,他依旧是个以世界配合自己为前提创造历史的暴君,宣告: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重头来过。我不是在命令你成为我的凭依体,而是要你再彻头彻尾『绝望』一次,然后刺杀我。我『施恩』于你是这个意思。」
死棋了。
结束了。
绿娘蓝两眼一阵昏花,不是因为眼前的现实,是来自过去的沉重压力,即将压垮她的精神。要把那个……那种万分之一,亿分之一积少成多的奇迹再全部重来一遍……?办不到,绝对没办法。他以为那时候有多少人、多少事物、多少钱、多少情报,以及什么样的时运帮助了自己?如果做了那么多还推不倒艾尔瓦斯托·玩具之梦这面墙,那不会有下次了。挥拳过去反被推开,爬起来又被踢倒,她唯一能想像的就是这种宛如逗小孩开心的不倒翁般的人生,一直重覆到死。
绿娘蓝因为缺氧,眼前差点变得一片昏黑。她绝望过度,也许甚至看见了幻觉。
因为无意间,从被踢破的出入口出现了另一个人影。
「哎呀哎呀,我是不打算插嘴管别人的行事作风,但你会不会一次给她太多压力了?做得太过火的话,一个人是会关上内心大门,把眼前现实拒于千里之外的。假如想维持著最大痛觉给予最强的疼痛,就得再多点顾虑才行呀。」
一头柔顺银发绑成双马尾,彷佛将结婚礼服镂空得更加华美,在各处缀以银制装甲,最强中的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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