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陪我吧,恭介。」
「帽客」闭起单眼,提出邀约。
「日期你决定,毕竟除了我专用的凭依体之外,其他两人都倒了。不过,你绝对得陪我。都到这节骨眼了,跟什么『假海龟』啊、『打毛线的绵羊』打斗也得不到什么,必须跟你打才不会无聊。」
「如果我拒绝呢?」
「无所谓啊。」
应对方式跟「矮胖子」不同。
只不过……
「这样的话,你就一辈子亏欠著我活下去吧。就对我卑躬屈膝陪笑脸,直到进了坟墓还继续对我抬不起头吧。你以为是谁救了城山京美与比安黛妲?嗯嗯?」
「啊。」
仍瘫坐在地的比安黛妲不由得这么低呼一声。她那副表情就像是察觉到自己推动了某种事情发生。
恭介缓缓吐出一口气。
接著他先摇摇头,然后老实地坦承:
「搬出这点,我就没辙了。」
「哈哈!这就对了,应恩人的要求来杀恩人,这种扭曲的行为只有你能即刻决断啦!你果然是最棒的,就像双方的时钟盘面明明都是乱成一团的大理石纹,却莫名其妙能刚好在相约的时间于同一时刻现身。」
他说什么时候都可以,但绝不能乐观视之。
那简直就像已经过了医师宣告的寿命期限,竟然还活了下来的感觉。
「那么,恭介。」
反而变成了谁也无法保证能撑到几时的未来。
已经确定将在某时某地,遭到断崖绝壁确实阻挡的人生。
「敬请期待『那一刻』。」
排行第一。
史上最强的狂人闭起单眼,将众人的列车切换到通往地狱的轨道。
6
整合十五个孩子的「大人们」各自建立独特的社会基础作为标准,尝试干涉实验对象——受试者的生活。
也就是学校、医院、军队、监狱与其他各种环境。
「帽客」待在彷佛巨大骰子的空间内侧。
每边长不多不少刚好十五公尺,呈现一个正确无比的立方体。墙壁、地板、天花板,一切规格完全统一化,通体白色,从玻璃状材质背面透出灯光照射内部,因此就连照明器材都不显露在外。门扉也是一样,彷佛工匠精心打造的木片拼花,门缝彻底密合,再加上内侧没有门把可以开启,若是不细心观察,很容易就会忘记出入口的位置。
不只前后左右,连上下的概念都试图破坏,不自然至极的异形景象。
简直就像合成影像用的摄影棚布景,或是早年精神病院的一个房间。
正可说是例外中的例外。
一边意识到「箱庭」在社会生活中培育人心的整体方针,一边又刻意全数去除。那么夺走了这些要素后,会发生什么事?这个异形空间就是建立于此种伦理观念完全沦丧的方针。
站在中央的是深褐色皮肤的男子,阿尔贝特·S·帝凡史密斯。
一件够资格冠上疯狂帽客之名的器材,被他当安全帽一样夹在腋下。
不知从何处,或者该说彷佛整个空间震动一般,「大人们」的声音传来。
『那么今天也一样开始吧,阿尔贝特。』
这种事明明一组耳麦就够了,他们却特地从远处的另一个房间直接把声音传来,也就是所谓的传声管。原理跟听诊器一样,是透过金属管传递声波振动。
『戴上礼帽后,就由我们这边任意选择时机开始实验。跟平常一样,我们不会告诉你何时开始,做好准备。』
「知道。」
器材呈现厚重合金潜水装会有的那种架式十足的黄铜色光辉,轮廓虽然就像圆顶硬礼帽,但其真正用途其实是完全包覆整个头部,封锁绝大部分五感的夸张遮眼布。
「礼帽」的正面有个大型玻璃透镜,收音孔左右各一。实际戴看看,景物会像望远镜倒著看一样变得极远极小。
不过,这顶帽子的真正价值不在这里。
它能藉由发条与齿轮的力量,定时封锁视觉与听觉。
例如假设「窗户」三秒只开一次,受试者只能拚命记住看见的景物,依靠烙印在脑中的照片般的记忆行动。
其间,现实世界的时针每分每秒仍在前进。
「窗户」每三秒开一次,受试者每次都必须跟著修正动作,换个说法,状况很接近体验慢三秒的模拟世界。
那么,利用「时间落差」究竟要进行何种实验?
阿尔贝特戴起夸张的「帽子」,五感一遭到封锁后……
四面墙壁各滑开一部分,一群身穿护具、手拿警棍的武装男子从外面进入室内,人数超过二十。拿著的虽然是伸缩式警棍,但考虑到长度与重量,危险性比金属球棒还高。
不过,阿尔贝特连银制鲜血印记都没拿出来。
厚重帽子仍然包覆著整颗头,单眼透镜男子往前伸出右手,以食指做个轻微的引诱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