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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惨的样子)
她心中不禁自言自语。眼睛周围哭得又红又肿,嘴唇干得毛毛糙糙,头发乱七八糟,就像被大风刮过一样。
好一个风华正茂的自己。这副模样还怎么出门。
希娅目光从镜子上移开。
「希娅,你醒了?我在楼下等你,你打理好了就下来」
『慢慢来没关系』
门外传来黑谷淡漠的声音,跟着还有白原的关怀。他们出发探索前的集合地点就定在这间公会之家,看来他们很早之前就到了这里,一直等待希娅起床。
希娅本想回应,然而喉咙里头就像被盖上了盖子,发不出声音。
看来喉咙也干得特别厉害。
然而黑谷根本就不等希娅回答,只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对不起……)
没有任何人看着她,她却低下头,重重地在床边坐下。
她其实很清楚,自己给他们添了不小的麻烦。而且,黑谷有着必须登〈塔〉的理由,希娅却拖住了他的后腿。这是言语上的道歉根本无法弥补的罪孽。
但就算这样,希娅依旧仿佛有种错觉,感觉自己的手脚就像冻住了一样懂不起来。或许更贴切地说,自己的身体原本就是一座冰雕,只是偶尔在意志刺激下动一动罢了。
(我,不是靠自己活着,而一直是被养活的)
他们是青梅竹马,是同伴,是家人,也是希娅的一切。对于不善交际的希娅来说,这份牵绊正是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也是让自己肉体动起来的食粮。
她想看到葵菈对自己笑,想要得到阿布拉杰的夸奖,想看到艾尔的微笑,想看到贝特的努力——还想让天赐陪在身边。
只要满足这么简单的要求,希娅便十分幸福。所以,希娅一路努力了过来。
(但是……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对于天赐背负的隐情,〈同温圈〉中只有希娅最理解。因为唯独希娅早于他变成了那个样子。
正因如此,希娅早已理解珍视之物一去不返的痛楚。
因此,希娅当时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幸存下来的剩下两个人——葵菈和天赐。
她曾断定,只要能一直保住他们的性命就够了。
可结果却是,她的判断把天赐的心逼到了崩溃。等到天赐离开之后,希娅才发觉,自己应该保护的不是性命,而是内心。她早该将自己所怀的秘密和盘托出,去支撑心灵变得脆弱却依然振作起来的天赐身边。
她本不该采取那种卑鄙的做法,站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守望他。
(天赐肯定不会回来了。因为他有理由不得不离开我)
希娅知道他那〈理外之力〉的内容,而且也知道他被强加的使命——要在所有人前头登上〈塔〉的尽头,凭自己的力量让吞噬掉的人们回归。
那天,希娅第一次与葵菈一起进行探索并身陷绝境,被赶来的天赐救了下来。当天晚上,希娅听到天赐房里传出的声音,于是知道了实情。
那一定是超常存在——〈俯瞰者〉耶利哥在唆使天赐。
然而希娅明明知道,却没有行动。
(为了让大家……复活)
所以天赐现在为了不让最后仅存的一人——希娅被卷进去,正拒绝一切独自行动。
希娅也明白,他那么做其实是出于温柔。正因为他不愿再失去任何人,所以选择了诀别。
(我,没有资格……没有资格陪在他身边。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有那个资格。我必须,继续接受惩罚)
定期送来的钱和信是天赐的关照,为了保证希娅什么都不用做也能生存下去。〈升降者〉的营生只有登〈塔〉,无非是以性命做抵押去征战危险的〈塔〉,从中带回战利品来添补生活,跟农民种地、渔民打渔没有本质区别。只要能够通过其他方式获得生活所需,农民也用不着下地,渔民也用不着出海,这个道理同样可以套在〈升降者〉身上。
希娅所接受的惩罚,就是老实接受天赐那名为拒绝的温柔,并接受他离开。这么做才算是对天赐赎罪。
(所以……我……)
必须放弃消极怠慢的登〈塔〉探索,应该把自己关起来一个人活下去。
这么做是为了天赐,同时也是为了黑谷和白原。
如果有朝一日天赐实现了他的目标,一切都能够恢复如初,他一定会回来接自己。她只能怀揣着那份期望活下去。
希娅缓缓从床上起身。
所有一切都必须清算干净。
一想到这里,她便感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丑陋得令人作呕。
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灌满全身的惩罚似乎能成为她的几分原动力。
「……起的可真晚」
『一定是累坏了。把睡觉饱是很重要的啦』
在餐厅里,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的黑谷静静地说道。在他头上,白原对希娅表示关心。希娅动作僵硬地稍稍低下头。
「对不、起……今天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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