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虽然想要靠自我催眠安慰自己,但在心底累积沉淀的厌恶感无论如何都无法消除。虽然早就知道不要期待跟他解释能说得通,但每次都觉得「哎,到这个地步也太过分了」,这样修正下限。恫吓这种事情,总之就是不由分说让人畏缩的。不管内容是什么,只要污言秽语大声咆哮就可以了。
然后我发觉难以言喻的不快感,早在来上班之前就存在了。
──最近渐渐变大的肚子压迫着内脏,工作的时候当然难受,就连上下班通勤的过程也很辛苦。不仅贺尔蒙不平衡,心理健康也岌岌可危。
我丈夫通常回家都已经非常晚了。他累了一天回来,我不可能要他做任何事情。结果家事也全部都由我负责。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但是,比方说──洗衣机开始运转之后,才发现扔在房间角落的袜子。半夜睡眠不足摇摇晃晃地走到厨房喝水,看见餐桌上只把食物吃完什么都没收拾的餐具碗筷的时候。
……啊啊,心里就会这么想。
从喉咙深处逸出的叹息,连空气都没有震动,只静静地堆积在心底的那种感觉。嘴里泛开的苦涩味道……
不对。不是这样的。
我在想什么呢?这跟工作完全没有关系。真的,一切都乱套了。不管怎么想,都没有意义的……
我一瞬间闭上眼睛,想把多余的思绪从脑袋里赶出去,但各种念头萦绕不去,我的努力以失败告终。
「怀上了也是无可奈何的不是嘛。虽然怎么刚好就碰上这个时候呢?」之前的部门我一直非常尊敬的课长的声音,在耳朵深处响起。
当时感觉到的虚脱感。我的小孩,对他来说,也就是对公司来说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碰上这个时候」非常不方便。像死神的镰刀一样挥下来让你认清现实。不,即便如此……一定要刻意让我知道的意义在哪里呢?
──「仗着自己是孕妇的身分,堂而皇之地给公司添麻烦。」
我再度反刍佐藤的话。
他的那句话以公司的立场来说,一点都没有错。正因如此就像鱼刺一样如鲠在喉……好痛。
到处去给人下跪道歉,每天都被上司痛骂。佐藤的夸夸而谈,就算只有一丁点正确,我都不愿意承认。因为,分明是他不对啊。就算我有错,跟他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不是吗……
真是──冷静一点吧。
真的。
一波接一波不断涌现的不悦,让脑袋好像要烧坏了。我想冷却一下,但这么一想发现办公室的空调本来坏了啊……之前就已经跟总务课提出修缮的要求,但却一直无人处理。
因此,困在跟三温暖蒸气室一样的办公室里,头上的汗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我因为怀孕的关系,衣服不能穿得太轻薄,腹部本来就温度高,结果就是更热了。就算用冷冻的宝特瓶水跟自己带的小风扇对抗,在盛夏的东京市效果就像手动把冰块扔进燃烧的熔炉里一样。脑子都快要融化了。老旧的建筑连电梯也没有,爬上四楼办公室就已经是重度劳动了。
不对,等一下。
等等,这样对待我们,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啊?公司的各位大人们,至少整顿一下劳动环境啊……
无处可宣泄的愤怒、失落在腹中翻腾。在干涩的笑声振动声带前,用吞咽的口水压下去。发出咕噜的奇妙声响。
无论如何,最近输入的一直是村上小哥,这次轮到我打开《移交书》了。
我一面搔着浏海,一面用指尖输入密码。打开的档案最后一行是「把那只性骚扰的猪头变成烤猪,送到附近的咖啡厅去卖」──我突然停下了手。
引起我注意的是前一条留言。
首先引人注意的是字的颜色。大红色。内容形式也跟之前大相迳庭。平常的话都是先打一个●,然后接着条列式的幻想酷刑。
先只有一行,两个字。
「预言」
然后换行,再三个字。
「掉钱包」
「咦?」
我不由得讶异出声。
我慌忙掩住嘴,幸好佐藤好像没有注意到,那张满是胡碴肮脏的胖脸完全没有转向这边的意思。
我偷偷呼出一口气,再度望向那几个字。「预言」、「掉钱包」──不管看几次都是这样。
「相马小姐,怎么啦?」
趁着佐藤没注意这边,田所先生悄悄地问我。我闷声说:「没什么……」只回答:「我看了那个档案。」
望着那简单明瞭,而且毫不客气的平假名,我的胸口似乎渐渐轻松起来了。
但是,掉钱包啊。嗯。
以最近的内容来说算很平淡,但却是会慢慢有点意思的哏……
这是村上人柱的手笔吗?昨天他也被欺侮得很惨。
我把头倾向一边,关掉《移交书》的档案。然后那天我再也没想起档案的事了。
*
「啊──真是够了!」
第二天早上,跟平常一样堂而皇之过了上班时间才进来,跟平常不一样踢门大叫的佐藤,让我们坐在自己位子上面面相觑。
是不是该问一下怎么了呢?但是,没有人想主动去搭话,谁去问呢?是要剪刀石头布还是抽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