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啊啊,等一下。
我在想什么呢?真是的。不会有这种事的啊。
怀孕期间容易情绪不稳定,所以才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吗?不不不不,真的,不会的啦……但是,这……
脑袋里好像养着一只静不下来的仓鼠似地,白费力气兜着圈子思考;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移交书》应该一如既往,静静地在原处等待谁来打开。但是我实在没有想打开共有档案的欲望。
因为要是打开的话──又有新出现的红色文字可怎么办呢?
然后,又是那全是平假名的文字冷酷地写着「失败啦」之类的可怎么办呢?
我的指尖像是碰到冰块一样,我抱住自己,彷佛这样就可以阻止从背上窜起的寒意。
不要想太多最好。跟我没关系。完全没关系。
但是,越想把这一切都当成偶然而抛到脑后,心里就越放不下那个档案。
我终究还是败给了诱惑,打开了那个档案。
我眯着眼睛,心惊胆战地看着更新时间。
──仍旧是跟昨天一样的时间。
看起来,那个红色字体的「预言」──我猜想多半是村上小哥的手笔──今天好像没有新增。
我彷佛浑身脱力一般松了一口气,颓然靠向椅背。
……即便如此,还是让人毛骨悚然。我皱起眉头,盯着《移交书》最新的那一行红色文字。最近出现了「预言」之后,就没有别人新增过咒骂的内容──这话说起来怪怪的,因为本来也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不知怎地就觉得很难下笔。
我略微移开视线,在预言之前的都是毫不出奇,一直都是主流的黑色文字。这么说来,最初的「预言」出现之后,是我想输入要把佐藤做成烤肉的抱怨,才打开档案的。
我的太阳穴隐隐作痛,脸都皱起来了。
……这么想来。
《移交书》这个档案,实在太方便太方便了。
在公司每天承受着佐藤的职权骚扰和妊娠歧视,都用《移交书》当发泄的途径。然而其实不止于此。
之前的部门给我的评价让我不服。这次调职,以及周围同事对我的态度让我心境复杂。怀孕的压力。然后,对丈夫日益增长的不满。
就是这些微小却无处发泄,在心中日积月累的恶意,全部都转化为「一切都是佐藤的错」而发泄出来,《移交书》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然后就是我们相处和睦的同事──不对,同事之间的同舟共济感,确实因为咒骂发泄不满的行为而增强了。毫不客气地直说「那家伙真是讨人厌」、「真的不需要他」,或是「受不了,干脆干掉他吧」;共有这种痛快的恶意,我们才能其乐融融。
直接点燃炸药的确实是佐藤。但是,是什么让导火线缩短的呢?真的只有佐藤吗?
──回过神来,我已经把「预言」开头的那串文字拖曳鼠标标注起来,然后按下删除键。
咔喳。键盘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地清晰。
那些「预言」当然立刻就消失了。档案上跟以前一样,只剩下黑色的文字内容。
我按下储存按钮,不由得呼出一口不知道自己一直屏住的气息。
──对输入的人不好意思了。
但是,这样下去的话,感觉我们大家累积的微小恶意,好像总有一天真的会害死人。这当然是我毫无根据的妄想啦……
突然之间──
嘟嘟嘟,我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把头倾向一边。
拿出手机,打开萤幕,看见有新的讯息。见惯的夏威夷结婚旅行风景照片壁纸的正中央,浮现的通知文字栏,让我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不要删除啊」
──砰咚。
手机掉在地上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大,我生生咽下惊呼。
……哎?
这是,什么?
等、等一下啊。
我难以置信地垂眼盯着掉在脚边的手机。
……不,这是偶然。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信人的姓名。可能只是哪个朋友因为别的事情传来的讯息而已。
虽然这么想着,但我无法抑制从背后冒出一直延伸到发际的大片冷汗。总是拿在手中把玩的手机,现在我连用指尖碰到都觉得反感。
「哎哟!好结实的手机啊。声音很响亮喔?没摔坏吧?」
刚好在旁边的田所先生弯腰替我捡起了手机。「啊,谢谢……」我没办法,只好用颤抖的手把手机接过来。
因为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手机萤幕现在是黑的。我忐忑地按下电源键,亮起的画面上什么都没有。
看……看错了,吗?
我带着讶异,不经意地──真的是不经意地,把视线转回电脑萤幕。
「呀!」
这次我真的发出了惊叫。
萤幕上显示的是──应该已经被我删除的红色文字。
一切都像是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