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地实行吧。
「荻原小姐,这种花荷叶裙,晃来晃去的很难看喔。不要穿轻浮的衣服来公司可以吗?还有,就算是透明的,搽指甲油也不行。办公室可不是相亲的场所。」
「好的,我会注意。」
我搜索过了。应该怎样上吊。能够承担一个人的重量的结实绳索。套在脖子上也解不开的绳结打法。
用大拇指滑过手机的画面,叫出见惯的浏览器时,我觉得堵在气管里的东西似乎不见了,呼吸稍微轻松了一些。就像吃药一样。这也没错。因为,死亡就是灵药。不管是什么病痛,不管有怎样的烦恼,最确实的解决方法,就只有一死。
之前为了『日本乡土料理,全国走透透』,手机上搜索的乡土料理纪录,不知何时都被「上吊自杀」、「尸体」、「污秽」、「没有痛苦」、「自杀方法」等词汇所取代。发觉自己拼命吸收不知不觉间搜索的这些情报时,我感到绝望万分。关于上吊自杀,我应该比公司里任何人都瞭解了。另一方面,现实中的我一心只想死,然而却不实行,只能唯唯诺诺地在铃木主任的淫威下苟延残喘。
「荻原小姐,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露出这么疲倦的样子出席会议可以吗?还有衣服不要这么皱,太丢脸了。你要这样混到什么时候?有名的料理研究家跟主厨都会来办公室的。那么重要的客人来的时候,让人家看见你这种不像话的样子,连我们都抬不起头来了好吗?」
「非常对不起。」
……要是死掉的话,会怎么样呢?
说有死后的世界,灵魂不灭什么的,这我是不相信的。所以我死了之后,这个没有我的世界上,只剩下我的空壳了吧。
那个空壳,要是送进火葬场,立刻就会变成骨灰吧。这样的话,既然最后都是要改变的,那就尽量变成惨不忍睹,让人无法正视的吓人尸体比较好。
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的。据说上吊自杀是尸体里特别污秽的。我调查了一下,那是因为死了之后全身的肌肉都松弛了,所以身体里什么东西都会流出来。也就是说,遗体毫无例外都是肮脏的。要是死在医院里,遗体没那么令人厌恶的话,多半是事前把出口堵塞住,花了一些令人感泪的功夫所致。
只不过,打心底想死的时候,就不是「随便说说的自杀」,能确保死亡机率最高的,好像就是上吊。我有割腕自杀的人没死成的印象,但好像没听过上吊自杀者救活的。
但要是上吊没有死,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所以要是实行的话一定要成功,非得慎重不可。
仔细地东想西想,一面继续搜索的时候──突然摸着手机的指尖碰到了光滑的布料。
我把手机翻过来,看到塑胶手机壳上面朱红色的护身符。能够放在手上传统的平坦小护身符上面,用金线刺绣着「除厄」两个大字。
我用手指抚摸着丝绸的表面,想起得到这个护身符时的事情。
大学入学考试的前一天,我和妈妈一起来到东京,到住处附近的神社参拜。那是一个名不见经传,据说能切断孽缘的小神社。
我妈妈几乎没有离开过生长的地方,被东京这个大都会吓到了。当然,我自己也不好说别人。
妈妈担心我自己一个人在东京生活,为了防止我碰见变态或小偷流氓,买了这个除厄的护身符给我。据说护身符的有效期限是一年,但我没有拿回去,现在仍旧贴在手机背面。
非常担心我会在住不习惯的大都市遭遇变故的妈妈。为了我不惜粉身碎骨,尽全力将我养大的妈妈。
之前我试着跟她说过编辑的工作内容,她笑着说听起来好难她完全不懂,但心里应该是相信我终于在东京实现了梦想吧。
要是我死了,妈妈一定会非常难过的。
不是一定,是绝对会。
──这样劝说自己的声音,随着时日过去越来越小声。这也就是说,我的心态也日渐崩坏。我没法不这么想。就这样衰败下去,零件纷纷掉落,最后分崩离析的话,那个时候,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还有,这里。满恶心的,重做。」
「我知道了。」
我梦想着。
我死了之后,留下来的躯壳是什么样子。
黑红的颜色。爆出来的眼珠子。无力的四肢。从口中溢出的呕吐物。衣服被失禁弄脏,布料无法完全吸收,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办公室满是难以形容的尸臭。嗡嗡作响的大群苍蝇。流下来的排泄物,一定会把铃木主任的办公桌和文件,私人物品和电脑搞得一塌糊涂吧。
看到这幅景象,加上满地的遗书,应该会有好一阵子吃不下饭了。
自己做了多么残酷的事情。就算是她,也应该多少反省一下吧……
*
那天早上,跟平常没有任何差别。
我到了公司,瞥向办公室最里面,不禁眨了眨眼睛。平常都空着的大办公桌后,坐着总编辑。
在别的──而且是在我们出版社主力时尚杂志的姊妹杂志兼任的总编辑,很少在这里露面。我几乎没跟他说过话,他年过五十,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看到我的时候总是亲切地说「小荻原」,我对他的印象是觉得他不是坏人吧。虽然以忙碌为由,让铃木主任为所欲为的人就是他。
即便如此他出现也很稀奇。是有什么特别的大事吗……我想了一会儿,啊啊原来如此。我想起来了。
这个周末,我们杂志要主办一场大型的料理活动。慌忙举办的活动要订会场,还要跟前来示范菜色的主厨协调、募集试吃区的参加者等等,同时还要进行平常的工作,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