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什么都没有人管。
原来如此。我听完哑口无言。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给我打气。
──「现在她好像挑上了荻原小姐。但是,没关系的。等她厌倦了,就会找别人当目标的。在那之前你就忍耐一下……」
然后安慰我的那位同事,几天之后就不在公司了。是被开除还是自己辞职的,并没有人告诉我。
……但是也罢,反正就是这样。
工作不可能有轻松的。积极正面。积极正面。
朋友们常常说我是「悠闲的山羊」。用这样的态度应对,铃木主任的言行举止就更加恶化了。我每天都被叫到说教房间里,在只有我跟她的狭小空间里被大声斥骂。
──「这个企划非常重要喔。不是说了不管其他的工作这个优先吗?你小学没学过要好好听别人说话吗?」
──「什么?这么难看的字体……你的审美观是怎么回事。听说你会设计所以才聘用你的,真是大错特错了。这是诈欺啊,诈欺啊。」
……我只是偶尔被她选中,等她腻了就会放过我。然而事实却正相反。主任的态度始终没有改变。在说教房间里骂人,平常无视我,让我反覆做同样的工作,开会通知故意不发给我等等,各种阴险暗招层出不穷。
要是我态度坚决的话,事态不至于演变成这样。这我虽然明白,但要是她说:「好吧那你不用来了。」这样有麻烦的是我。要是辞掉这里的工作,我就无处可去了。因为……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真的能做编辑工作的职场」啊。
而且要是妈妈知道我没了工作,一定会担心的。让她咬牙从乡下把我送进东京的大学,然后又留在东京不回去的,也是我。
啊啊,好想吃妈妈的煮鱼啊。
在那个瞬间,令人怀念的笑容从我脑海深处浮现。胸中不禁一阵酸楚。
要是回老家的话,妈妈一定满面笑容地欢迎我吧。
但是,要是现在回去的话。不,就算是打电话,只要听到那温柔的声音,我一定会想依赖她的。积郁已久的心会就此分崩离析,再也没办法重来了。
这一定是让我更加成长必须的试炼。
──就是,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毕业之后,我去媒体相关和出版界等地方面试过一百多次,没有人聘我当正式员工,但我没办法放弃梦想,没有随便找个地方去上班,而去了派遣约聘员工的公司登记。
但是,不管是哪里的公司都只是顶个编辑的名头,工作都是合约之外的杂务,我没办法待下去,就换了好几个地方。
然后在这家出版社,也已经是第二个冬天了。
对,第二年了。时间快要到了。想到时期的问题,我果然又觉得心情沉重。
约聘员工因为法律规定,不能在同样的公司待超过三年。要是想继续留下来工作,就必须转成正式员工。只不过,我们出版社几年以前就停止雇用新人,改为雇用已经有实际经验的派遣员工,转为正式人员。不管好还是不好,早一点的话下一次年底更新,最晚再过将近一年,我的命运就决定了。
在这个编辑部,铃木主任最有发言权。要是想待在这里,就不能忤逆她。她是我的直属上司,也就是说──对我而言,她的命令就代表公司。
只要忍耐一下就好了。忍到主任更换目标就好。
只要熬过去就好。到我决定能不能在这家公司变成正式员工之前。
就是这样。一切都是为了我将来的幸福做准备。只要这样想就好。
不管被骂的原因有多离谱,每次都好好找到理由,下次灵活应变就好。只要活下去,就能前进到下一个阶段。只要活着,就有好事发生。所以,没问题。没事的。对,一定,只要,再一会儿……
……真的吗?
然而,突然之间,一个不注意──好像开关一样。现在我活着在这里,这个事实,会有瞬间让我想放弃。
做人,是必须这么努力这么辛苦才能活下去吗?我会这么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要努力了吧。之类的想法。
分明不应该这样想的。
我轻轻摇头,按着椅子站起来,低矮的天花板好像要压在我头上似地。这间办公室是有点年代的大楼重新装修的,入口大厅是古旧的大理石,外面有狮头造型的饮水处──现在已经没有水了──看起来就很有历史感。
这个天花板好像也是特征之一。而且为了安排电脑管线等等,还把地板架高了。觉得很稀奇很有趣的同时,我也有点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可能是通风不好,办公室里很闷还有霉味,呼吸的时候都觉得气管跟肺都要堵住了。
「这样您觉得如何?」
我抛开跟业务无关的杂念,重振精神,把修正的文稿交给铃木主任。她的座位在我隔壁的隔壁,是并排桌位的最前端。从那里小组所有成员一览无遗,方便监视。
铃木主任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不仅没回答,眼神甚至没离开过电脑萤幕。这种时候,只能默默地等待。以前等得不耐烦一再叫过她,结果被叫到说教房间里大骂:「吵死了!!都是你害我好不容易想到的文案点子都没了!」我学到了教训。
等待。像在雨中等待主人指示的狗一样。希望她能够厌倦浑身湿透的狗在旁边一直蹲着,随便扔点狗粮。我只默默地站着。
我大气都不出地站了一会儿,铃木主任终于望过来,深深叹了一口气,从我手中扯过排版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