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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响起刺耳的声音。接着我的面颊火辣辣地痛起来。
她搧了我一巴掌。
我茫然地用手捂住渐渐肿起来的地方。
连我爸妈都没有打过我。比起疼痛我更觉得震惊。
「啊,不、不是的……」
「什么不是。你给大家惹了这么多麻烦,还好意思笑?!」
我知道要反驳是不可能的了。面颊可能是被她的指甲刮到了,开始觉得刺痛。要是继续辩解下去,恐怕她还会动手打我。
「……我知道了。」
「哼,已经没有时间了,一开始说『我知道了,我会赶紧做的』不就好了吗?」
铃木主任啐了一句,耸着肩膀走出了说教房间。
我束手无策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我放弃了挣扎,浑身无力。无奈无助的感觉让我站都站不稳了。
──今晚要熬通宵了吧。
但是,就算通宵,来得及吗……
「啊,真是受不了了。之前就觉得这个孩子不能做事,没想到竟然这么糟糕,而且刚才我说她的时候,她还笑了喔?啊啊真是恶心呢。干嘛要雇用这种人啊。下次换约的时候绝对不续约了,我得跟人事部门说清楚才行!!」
铃木主任离开说教房间,果不其然就开始破口大骂。她可能是对着松尾先生说的吧?不管是谁,都无所谓了。总编辑可能已经回到合作单位去了,已经不在办公室里。
然后从她抱怨的内容,就知道我「第三年合约更新」的希望已经荡然无存。什么啊,结果不管我忍耐还是不忍耐,根本没有差别不是吗?
我蹒跚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一面在心里不断念着魔法的咒语。
没办法。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刚才你看见了吧?一直都是那个德行。非但不反省,还摆出一副自己才是受害者的样子。真是难以置信。给大家惹了那么大的麻烦,还能若无其事地待在这里。」
充满恶意的声音根本就是故意让我听见的。我头也不抬假装没听见,她就明确地对着我叫道:「荻原小姐!」
「你明白吧?这是你的错,要是没办法补救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知道了。」
她刻意警告,我只能点点头。胀痛的面颊还在发热。
*
电脑青白的光线在无人的阴暗办公室里,映照在我脸上。办公室熄灯之后,我连重新开灯的力气都没有,在关机的各台电脑中,只有我的液晶萤幕还是亮着的。黑暗中渗出的蓝光刺激着我的网膜。
在没有空调闷热的室内,我心想真奇怪,应该已经是变凉的季节了。这么说来冬天已经过了一半了啊。街上已经开始挂着着彩色的灯饰。我发现自己已经无心顾及季节的各种特色。
我去年春天进入这家出版社,已经忍耐将近两年了。
但是──我没有得到任何回报。努力全部都是独脚戏,我的希望都是幻想。我相信只要以高处为目标一定有成果而拼命努力,然而梯子却被人撤走了。即便如此,我现在仍旧在这里。……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自己的手指咔嗒咔嗒地打着键盘,咔喳咔喳地点着滑鼠的声音,微弱地反抗着孤独的寂静。印表机彷佛施以援手一般,嗡嗡地在空气中震动。
即便如此我还是做不完。数量实在太庞大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首先用手上有的东西,然后找寻免费的素材,配合料理的形象、彰显重点、均衡地配上照片……从零开始努力地做,但天晓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时间已经非常晚了……
今天晚上一定要熬通宵了,明天早上能完成吗?
──当然,其他的员工早就已经回家了。
我甩甩头,默默地继续埋头工作。
我垂下视线,看见盖在膝盖上淡粉红色的喇叭花裙。哎哟,我穿着这个啊。我都没注意到。这件衣服是我很喜欢的,但之前铃木主任说了:「不要打扮得好像要去相亲一样来上班,太难看了。」想起这件事,我的嘴唇不由得扭曲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啊?脑中浮现的话语化成铃木主任尖锐的声音,在我脑袋里响个不停。
我这个人……真是的。连这种时候都能犯错。
全部都是我的错。
铃木主任的斥责,加上想到「要是她真的这样陷害我」就让我害怕;我放弃了追究真相,连思考都停止了。
被怒吼吓退,没办法强硬地说出「拜托了,还是外包吧」的,也是我。虽然觉得一切都非常不合理──但还是像魔法咒语一样不停地说,没办法,就是这样;决定继续在这里工作的人,也是我。
总有一天会有办法的。人生总会迎来豁然开朗的瞬间,擅自这么相信拼命向前的也是我。
只要有信心,总有一天会有回报?一开始就不努力的人就不会成功吗?
总有一天,是哪一天呢?没有人能保证会成功,还能办到什么呢?看看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啊。造成现在这种凄惨又无力的现况的人,全都是我。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全部一切所有都是。
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