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不经意地落在他正在看的电脑画面上。他打开的是某种表格。
看了一会儿,我察觉了液晶萤幕上文字的含意,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那是──人事部门发来的员工派遣部门意愿调查。
审核的系统,像我这样的新人是不太清楚的。但是注意看下去,内容似乎是「下次就算不立刻回覆也没关系,但如果有调动的话,希望能够告知谁要调动到哪里」。
然后人事部会先提出「这个职务由某人担任如何」,向各单位发送推荐资料的样子。然后那个人的直属上司就会判断「对,这人适合」、或是「不,这个人不适合」,在资料人名上面划红线剔除……像这样的系统。
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我不由得几乎「啊」地叫出声来。
表格上有业务、经理之类的职务,旅行企划部门──我憧憬的职位也在其中。
然后,人事部推荐的名单中,也有我的名字。
……简直像是,骗人的。真的吗……?
我不由得热泪盈眶。但是我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面试的时候,我这个毫无经验的新人热切地表示想到非常抢手的旅游企划部门工作,人事部的人还记得吗?虽然只是在备注栏里写着「在目前的工作岗位上累积经验之后」。
我的努力不是完全白费的。因为只要在现在的工作岗位上努力,下次人事调动的时候,说不定就能……我心中充满了希望,非常激动。
对了。上次的企划案,他不是也说了嘛。
只要这次做出成绩,或许就能够累积足够的评价了。
──然而,我的功劳说不定都已经被人窃取了。
他也是人生人养的。或许真的会遵守那个承诺也未可知……
却不料,岸本组长好像也在看同样的栏目。他停下了卷动滑鼠的手,一直望着同一个画面。
我只能看见他的后背。
但是,我突然感觉到他的嘴唇扭曲,发出嗤笑;果然我之前是想多了。
他移动滑鼠,指标划过我的名字。
然后,他毫不迟疑地,在我名字上划了「不适合」的红线。
在那瞬间。
从体内深处涌上的火焰挤压着肋骨,心脏像是被纯黑的激烈感情绞紧了一样。
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但是不能跟任何人吐露的情感。
这一切倏地涌上喉头,简直像是要呕吐出来一般,手腕蓄起了力道。
所有的迟疑跟迷惘,全部消失殆尽。
他再度伸手拿咖啡杯,正要喝一口的瞬间,我挥动了球棒,尽全力打他的后脑。
──咔喳。
简单到让人觉得不过瘾的程度,他的脑袋就被打裂了。
我的第一印象是,好像劈开的西瓜一样啊。看起来就很像,破裂的程度也差不多。这应该也因为是在梦中所以才这样吧。
但是,要是事实上也是这样的话──人类的脑袋,就实在有点靠不住啊。
上半部就这样轻易被打烂的脑袋,简直像是保丽龙做的模型一样。脑袋被从中一分为二,只留下下半部的牙齿,让人联想到理科教室里的骨骼标本。朝前面伸出的舌头则像是吓人箱一样。
但是只过了短短的一段时间,暴露在空气中的断面就拼命涌出东西来,简直是在强调,「不是,我是真人啊」一样似地。
一秒之后,啪喳啪喳的水声伴随着乱喷的番茄酱般不知是液体还是固体的东西四散纷飞,溅在椅子、桌子和电脑上。马克杯从无力的手中掉落在地板上,咖啡成了一小滩黑色的水,但立刻被红色覆盖而看不到了。
红色。
……红色。
简直像是下雨一样。
我一面沐浴在温暖的红雨中,一面瞪着组长的后背。
脑袋剩下一半,但一时之间还维持同样的姿势面对着电脑的身体,彷佛终于想起来似地开始摇晃。接着就像打瞌睡般往前栽倒。靠在桌上的手肘维持着打字的基本姿势,放在键盘上的长手指在身体的重量之下往前滑,抵到了画面上。哐当,这声音实在刺耳。
死了吗?
……死了吧?
但是,
还不够。
还要,更进一步。
我脑袋深处仍旧发热作痛。啊这个,是肾上腺素吧。我彷佛事不干己般地笑起来。
喏,因为还不够啊。
不是还有,下半部吗?
是不是啊,组长?
打一次是不够的。多少次都不够。这个男人连一丝痕迹都不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把脑袋打烂,组长的头已经不成形状了,但我仍旧继续不断地挥动球棒。砰咚、哐当、这种敲打固体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成为好像搅动液体般咕嘟、啪喳的水音。
把身体还存在的部分处理完之后,我扭过头,找寻不知道飞到哪里的上半部。啊,找到了,在那里,掉在地上。差点忘记了。我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