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当然似的,回到普通的日常生活。
从七十年前的世界回来之后,个性变得相当坦率的我,在家也好,在学校也好,大家都说我「简直就是换了个人」。
过去至今的我就是在无聊的叛逆期,我想。为什么那时会对什么事都这么烦躁呢,现在觉得不可思议至极。
可以理所当然的去学校,可以悠闲自在地眺望美丽的蓝天。可以吃饭吃得饱饱的,可以放满整缸热水泡澡。在开着冷气凉爽的房间里悠闲躺着看漫画,到了晚上开了灯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也没有必要因害怕恐怖的空袭而浅眠,为了能随时离开总是准备着逃生包。
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这真的很幸福。
我们不必在平常就感到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活着。这么快乐的生活,那时候的我,到底有什么不满?现代的日本,真的很幸福。
但是,每当在电视中看到海的另一端遥远国度的新闻,我就觉得难受。
仍然有正在战争的国家,有害怕轰炸住在当地的人,因内战而丧失许多人命,也有以信仰之名进行自爆恐攻的人。
有手持武器作战的年轻人。还有因为少数白痴大人的过错,让他们被恐怖包围、夜不成眠的孩子。
每次这么想,我就会回忆起在七十年前的世界里遇到的大家。
那些温柔对待陌生的我的,温暖的人,在我回来之后,也一定继续过着害怕空袭的生活。即使战争结束后,也一定一直过着因世道混乱、贫困、饥饿所苦的生活。
然后这一切,现在依然在世界各地持续着。
每次读战争或内战的报导,看见新闻节目上轰炸及恐攻爆炸的影像,因受伤而满是鲜血的脸,因失去家人而哭泣崩溃的人,我就会做在七十年前的世界里碰到空袭那晚的恶梦。
我深刻感受到战争还没结束,这样下去不行。但是,我能做什么?
虽然怀着这样的烦恼,我还是每天过着普通的生活。
时序进入七月,真正的酷暑到来。
就在我一边用手背擦汗一边走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有百合花的香气。
我环视周围,在某家庭院里头,发现盛开的白百合。那瞬间,我想起紧紧揪住心脏般的苦涩感觉。
彰。直到现在,我还是一天会想起彰好几次。
明明完全不打算去想,但彰的模样偶然会在脑中浮现。
会不小心想起那个温柔的微笑,那个既低沉又迷人的嗓音,摸我头的大手,抱着我有力的手臂,宽阔温暖的背。
回到现代后,我曾一瞬间觉得那是梦吧。去那个时代,看到许多恐怖的东西,遇到许多温柔的人,一切都是一晚的梦境。
夏夜之梦。因燠热而见到的幻影。
但,不是的。那的确是现实。
因为,在我回来那天,妈妈这么说。
她把脸靠近我的胸口,一脸不可思议的说「有百合花香」,仔细一看,在我的手心上,沾着百合的花粉。宛如落日般的深橘色,切切实实的附着住没有离开。
那是彰给我的百合花。在分别的瞬间,我握着的百合花的花粉。
所以,我相信那并不是梦。彰是确实存在的,虽然再也见不到了。
一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又下来了。
我一边看着庭院里摇曳的百合花,一边静静的流泪。
『百合真是个爱哭鬼』。
彷佛,又听见了那个怜爱的声音。
「呃───那我们现在来分下礼拜社会科参观的组别喔。」
原本看着窗外,听着唧唧蝉鸣声的我,把目光转回站在黑板前的班导那里。
三个礼拜后,暑假就要开始了。在这之前,有个例行性的社会科参观,虽然只是顶着参观的名目,实际上是去远足就是了。
这么说起来,今年要去哪里啊?说不定课堂上有说、有拿到讲义,但之前处在叛逆期的我,完全无视了这一切。
算了,哪里都行,我想,反正跟去年差不多吧。让我们搭巴士,送到某个地方,然后听一些话,吃午饭,再去另一个地方听些话,然后回来。
我用手撑着脸,呆呆的看着班导师青木写在黑板上的字。
「好,六人一组分成六组,就找好朋友自行成组吧。」
找好朋友自行成组这件事,对我们这种边缘人来说相当困难。总之我是个实打实的问题儿童,同班同学都避之惟恐不及,只能加入人数不足的组别。
青木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跟一个五人的组别说「还差一人,就让加纳加入如何」。
是个由颇为乖巧稳重的女生们组成的组别。听到青木的话的瞬间,她们有点不知所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感觉是其中最活跃的领袖桥口同学说「知道了」,回了青木的话。
我走近桥口同学那组,她们果然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总觉得难过,待着不舒服。不过这也是我自作自受,是过去至今逃避和人往来应对的报应。
反倒是桥口同学她们很可怜。明明是难得的校外活动,却得和我这种问题儿童一起行动,心情应该很沉重才是。想着至少不要给她们带来困扰,乖一点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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