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想像得还颠簸,要是不抓好,怕是现在就要掉下来。我环着彰的脖子,紧紧抱着。
宽阔、厚实的背。要是好好靠在这背上,我觉得,一定没问题的。
我胸口的心跳,也一定传到了彰的背上。好害羞。
即使如此,我还是把全身都依托在了彰的后背。因为想要稍微靠近一点点,因为不想离开,为了救我而找到火海中的,这个人。
不知不觉间,已经听不见爆炸的声音了。注意到这一点,我终于稍微安心了些。
这时候的我,觉得「恐怖的时光终于结束了」。
但是,真正的恐怖,现在才要开始。
通往鹤屋食堂的路火势凶猛,看起来无法通过,我们便往附近最大的河川方向去。因为有水源的地方,火势应该就不会延烧到那里。
途中,我们经过火已经灭了的地方。我紧贴着彰的背,看看左右以及周围的样子时,突然感觉自己全身的血色唰一下退去。
「……什、么,这个……。」
我只能说这个。拼命往前跑的彰耳中,似乎没有听见我的声音。
我就这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呆呆的看着摇晃的景象。
染成鲜红色的天空。烧得黑漆漆倒塌的多间房屋。整片飘散的,烧焦的味道。
还有───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烧死的尸体,多得数不清。胸前抱着孩子的、兄弟姊妹手牵着手的,又或者是单独一人的,许许多多一动不动的人。
我再度有想吐的感觉。紧紧闭上眼睛,让自己什么都不要看,什么都不要想。
可是,就算阻断了视觉,也没能阻断听觉与嗅觉。
燃烧着什么东西的声音,贴着我的耳膜。燃烧着什么东西的味道,刺激着鼻腔。
我最终在彰的背上,别过脸朝地面呕吐。彰当然感觉到了,可他什么都没有说。
我今天早上只吃了浮着剩菜的清粥,胃里已经空空如也,只吐得出发苦发酸的胃液。
彰默默地继续往河川的方向跑。
───途中,我再度看到难以置信的景象。有个因被火焰包围而痛苦翻滚的男人。
彰见到那个男人的瞬间便说。
「百合,等我一下。」
把我从背上放了下去。
彰跑过去脱下上衣,用衣服拍打那个男人周身的火焰,但是火完全没有熄灭,没多久,那个男人便像断线的木偶一样砰咚一下倒在地上,痛苦的往前伸手,手也似乎因力竭而落到地上。就这样一动也不动了。
站在旁边低头看他的彰,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过了一会彰转了身,回到我这边来。
「……走吧。」
我抬头仔细看着用无力的声音小声这么说的彰。
一脸疲倦的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如往常温柔微笑的彰。他的眼睛里,露出无法形容的悲伤与无力感。
───为什么救不了他呢?他该有多痛啊……我知道彰正被这样的后悔念头所折磨。
这个人,怎会如此温柔?
因为温柔,所以才能把素昧平生之人的痛苦当作自己的痛苦感受,然后,自责自己救不了对方。
所以,才会想着不惜牺牲自己去拯救这个国家、这些人。
「……彰。」
我哑着声音小声说,把手放在伫立在眼前的彰手上。那被煤灰染黑,被火灼伤的手。
大大的手掌。彰用不久前才为了拯救消失的生命而拼命挣扎的这双手,为了让自己的生命消失,进行操纵特攻飞机的训练。
我悲痛万分,自顾自的流下眼泪。
「……百合?」
我一边听着四周痛苦的声音,一边把脸颊贴在彰的手心。眼中溢出的泪水流到彰的手上,让弄脏彰的煤灰变成了黑色的河川流淌。
「……百合真是个温柔的孩子。」
彰如是说。接着摸摸我满是煤灰的头发。
「……走吧。快要到河边啰。」
我再度抓紧了彰的背。
通往河川的路上挤满了人。也有许多受伤、烧伤的人。或许是跟家人走散了,也有在路边哭泣的孩子。每个人都只顾得上自己,看都不看别人。
但,彰不一样。他摇晃身体重新背上我后,便朝着抽噎哭泣的小男孩伸出手。
「在这里太危险了,跟我们一起走吧。去河边的话,说不定你爸妈会在那里喔。」
男孩哇哇大哭着握住彰的手。彰背着我,牵着男孩的手,迈开步伐。
许多人聚集在跨河的桥边。有喝河水解渴的人,有冷却烧伤部位的人,也有脸朝下倒在河川里动也不动的人。
但是,男孩的家人似乎不在这里。
我们在河边待到这一带火势熄灭,往附近当做避难所的小学去。听说鹤屋食堂那一带的火势猛烈,还是不要过去比较好。尽管很担心鹤阿姨,可我的脚没办法走过去,也不想再给彰带来更多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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