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解其意,但澪点了点头。她和要一起来到社区的这一户。
三○二号,神原家。
客厅深处有一道关上的纸门,里面似乎是和室。
要毫不犹豫。他彷佛被一道隐形的力量牵引,笔直朝纸门走去。手上不知不觉间又举起了那个像铃铛的东西。
好可怕。
现场的紧张感透过空气热辣辣地传来,澪好想拔腿逃走。她拼命地跟在要的后方一步,感觉稍一松懈,就会因为恐惧而抱住他的背,她拼命振奋这样的自己。
要把纸门打开了。开门的瞬间,先前也感觉到的霉味和下雨的气味变得浓烈无比,完全不是同一个等级。除此之外,其中还掺杂着某种像是零食的甜腻气味。
看见室内景象的瞬间,澪尖叫出来:「呀!」因为她吓了一大跳。
室内有人。
之前完全感觉不到屋内有任何生物,然而却突然冒出了一个人。房间深处有一张低矮的床。床上有个坐起上半身的人,维持着相同的姿势,一动也不动。瞬间,澪以为那不是人,而是摆了一尊人型模特儿之类的东西。那人的脸被一头蓬乱的长发覆盖住,一动不动地只是瞪着虚空。澪不知不觉间抓住了要的立领制服衣袖。她使劲抓着,心跳却逐渐加速。难道难道难道──这两个字不停地在脑中打转。难道那是──
「花果……」
说出声音来了。在思绪一团乱的状况下,不知不觉间脱口叫出了这个名字。一股锥心的痛楚强烈地冲上心头。澪喊着那名字,胆战心惊、一步一步地,确定对方不会动,同时慢慢走近。
「花果!」
直到上一刻,身体还因为恐惧和紧张而动弹不得,现在澪却放开要的衣服了。她在近处探头观察那个人的脸。
长发之间,茫茫然地注视着虚空的那张脸虽然变了许多,但她确实就是花果。澪呼唤,花果也不看她。虽然会眨眼,但也就只是眨眼,心思彷佛不在这里。眼睛似乎焦点涣散,她的眼睛真的看得见吗?澪担心起来。
头发真的──真的很长。从她消失的那天开始,是不是就连一次也没有剪过?澪唐突地想起童话故事里的长发公主。被囚禁在高塔的形象,和现在一动也不动的花果的形姿重叠在一起。
发色是黑的,应该是黑的。眼中看到的确实是黑色,然而在房间的阴暗当中,花果的头发却绽放出异样的存在感,就彷佛顶着一头发亮的白发。感觉就像槁木死灰,一口气老了好几十岁。
对于澪的呼唤,花果没有反应。看到那面目全非的容貌,澪也不晓得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明明有好多想说的话。
你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吗?从你消失的那一天开始、将近两年的岁月里。在我高中毕业,进入大学,展开新生活的期间。
──大家差不多要大考了呢,真好……
她忽然想起了花果母亲的话,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床上的花果穿着睡衣,青色与黄色的格纹睡衣。澪觉得哪里怪怪的,很快便察觉是哪里不对劲。钮扣的方向和澪所熟悉的不同,她发现花果身上的睡衣钮扣不同边,是男用睡衣。
澪不懂这是为什么、又代表了什么意义,不知所措地看向要。她几乎快哭了。
「要,花果她……」
要轻轻点头,摇动手中的铃铛,瞬间,花果面无表情的脸猛烈地扭曲,就彷佛裂开来似的。
接下来,转瞬间发生了许多事。
花果大叫,原本一动不动的身体大大地弹跳起来,她抱住头,挠抓胸口。听到花果的惨叫声,澪忍不住行动了。
「花果!」她呼唤名字,按住床上的身体。抱住那变成皮包骨、又硬又单薄的身体,一颗心都绞成了一团。反射性地抱住花果,是因为那道惨叫声毫无疑问就是花果本人、是高中三年每天听到的她的声音。
花果的身体烫得像烧起来一样,碰到的瞬间澪就后悔了。
和神原一太那时候一样。当时学长的身体彷佛烧红的铁般灼热。澪想起要当时的劝告:「不要碰他比较好。」
要喊道:「放开她!」澪也觉得必须放开花果才行。
然而自己的身体和花果的身体就像磁铁的两极般吸在了一起,无法分开。
啊──她忍不住反省。
对不起,要。
我老是这样──
你都警告我了,我都叫自己不要拖累你了,明明不可以这么做的,我却老是──
因为你很好心,因为你是模范生,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你就是要对别人好,才会招来误会──因为你不知道拒绝──我说这些是为了你好。
「澪,你就是有这种坏毛病呢。」
神原一太的脸和声音在脑海中复苏。对不起,学长。澪道歉说。她不由自主要道歉。
那样可怕的遭遇,明明就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而已,自己的心却一直都忘不了他,还有他对自己的所做所为。对此,她却是无能为力。
◆
恢复意识的时候,澪闻到酒精的气味。不是酒,像消毒水般刺痛鼻腔深处的那种气味逐渐消散。
缓慢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白色的天花板蒙眬地映入眼中。往旁边看去,白色的墙壁在摇晃。壁纸包住风似地膨胀起来──那动作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