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拔掉利牙的老虎般安分的虎之介,想起后来针对虎之助群起批斗的那场班会的盛况。
「你要看吗?」
草太忍不住这么说,让架奈抄自己的作业。这阵子每天早上,他都趁二子到校前让架奈抄作业。
「啊……」草太回应二子的声音有些沙哑。「架奈她妈妈好像住院了。可是她弟弟妹妹还小,所以她好像要帮忙照顾。」
「嗯。」
「家里只有爸爸一个人,好像很辛苦。她要帮忙家事,最近好像也很晚睡。」
「嗯,我在上一所学校也失去了我哥,很辛苦。」
咦──草太差点惊呼。他忍不住回视说得满不在乎、彷佛根本没什么的二子的脸。失去我哥──意思是他哥哥过世了吗?因为意外或生病。二子会转学进来,难道跟这件事有关?
一堆疑问浮上心头,但草太不知道能不能问,回视二子。二子说:
「可是,所以呢?」
二子的眼睛就像玻璃珠一样透明,毫无阴霾。
「这跟不写作业、经常忘记带东西有什么关系?如果架奈有困难,你们应该去她家帮她。」
「帮她……」
「嗯,对,要不然我也可以一起去。」
「呃、嗯……」
「而且贴纸表也恢复了。」
「咦?」
草太反射性地回头看教室后面。以前张贴小花贴纸表的位置,现在贴上了新的表,还没有任何贴纸的全新的表。
草太困惑地看着二子。二子说:
「这是为了班上进步的优秀系统,废除太可惜了。」
他又露出了看不出任何感情的眼神。
直到这时,草太才想到一件事。
二子的名字和「微笑」同音。
但是草太从来没有看过二子微笑的样子。
该不该去架奈家──如果要跟妈妈说,该怎么说──草太犹豫万分,这天决定先直接回家,结果在路上的公园,看到虎之介坐在长椅上。
和以前相比,虎之介的存在感薄弱了许多,彷佛连身体都缩小了一号。看到耸着肩膀一个人坐在长椅的虎之介,草太忍不住出声叫他:
「虎之介。」
虎之介的反应很迟钝,「哦……」他慢吞吞地转头看这里。见他默默地把身体挪向长椅另一边,草太心想:「意思是可以坐吗?」在旁边坐了下来。
片刻的沉默。
草太不晓得该说什么──但完全不提也很不自然,因此主动问道:
「二子跟班上同学还会去你家吗?」
虎之介眼神有些怨恨地看着草太,接着说「没有」。
「已经没来了,他们是觉得不用担心我再忘记带东西了吧。他们不来了,我爸妈好像觉得很寂寞。」
「寂寞?」
「我妈问说,班上同学是不是放弃我了?不理我把我当空气,算不算是一种霸凌?还说其他家长都不帮她。所以二子虽然没来了,但二子的爸妈会来。他们会听我妈诉苦,对我妈说:我们很羡慕中尾太太啊、泽渡太太并不是中尾太太的敌人啊。」
「泽渡?」
「六年级儿童会长的妈妈。听说是学校附近那个大得要命的集合住宅社区的持有人还是设计师──很好笑对吧?」
虎之介笑了,是一种自暴自弃的笑容。
「我妈一直把儿童会长的妈妈当成竞争对手。她从以前就会跟我爸说,上什么杂志,自以为了不起,看了就不爽。现在她只顾着跟二子的爸妈讲那种无聊的坏话,一整天都在讲电话。」
「妈妈们这个样子,实在很伤脑筋呢。」
草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但他也想起自己的母亲不久前在买东西回家的路上和其他妈妈八卦个没完的事,所以这么说,没想到虎之介反应很大:「咦?」草太正要接着说「我妈也是」,虎之介打断说:
「不只我妈而已。」
「咦?」
「还有我爸也是。我爸也跟二子家的爸爸说了很多事。他会抱怨公司里没用的部下,有时还会跟我妈一起,说什么泽渡集合住宅的那个设计师爸爸看了就讨厌,不停地讲这些。」
连父亲都──这让草太也不禁惊讶地沉默了。
虎之介以疲倦的口吻继续说:
「还说希望那个社区有人死掉。那样一来就会出现不好的传闻,房价会下跌。」
房价下跌这些事,草太只是似懂非懂,不过他觉得虎之介也是一样的。因为大人在面前谈论,所以会好奇记起来,而且面对同学的时候,会想要秀一些这类一知半解的词汇。
那二子呢?草太寻思。
但二子那种说话方式,并不像是照搬别人的说法。他觉得是确实地从内在的词汇中挑选出来说出口的话。到底要怎么教育,才会教出那种小孩呢?
「……下次放假,要不要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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