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那模样,铃井担心起来。如果神桑整天接到这种电话,会不会被搞到精神出问题?
神桑低低地说了什么。他的声音被通知月台反方向电车即将进站的广播声盖过,听不清楚。「什么?」铃井反问。结果神桑抬起头来,看着铃井说:
「……我觉得,或许就是因为我会忍不住聆听。」
「咦?」
「所以课长才会变成这样。」
神桑的脸上又浮现平时的懦弱笑容。不是自嘲的笑,而是一种彷佛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感情、甚至带有某种达观的微笑。
「铃井,谢谢你为我担心。」
「不,我是……」
即使遇到这种事,对于年纪都可以当他儿子的自己,神桑依然不改彬彬有礼的态度,这让铃井难受极了。
「回家吧。」神桑说。「我的家人也在等我。」
他说,从长椅站了起来。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这段期间,手机仍在他的手中震个不停。铃井看着他的手,揣想:和铃井道别后,神桑是不是又会接起电话?
明明觉得必须说点什么才行,铃井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
「铃井,你要跟我说什么?」
在指定碰面的荞麦面店,睦美在铃井面前一坐下来便问。她拿着菜单,喃喃说「吃白萝卜泥荞麦面好了」,然后望向铃井问:
「工作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虽然的确是跟工作有关,但今天不是要说我的事……」
昨晚在车站月台和神桑道别后,铃井立刻传了LINE讯息给睦美。其实他真的很想顺着冲动,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当场打成讯息传过去,但他按捺下来了。他觉得当面说比较清楚,而且怎么说──他不愿意写成文字,把那件事留下纪录。他这么做不是顾虑到课长或神桑,纯粹是不愿意把相关文字留在自己的手机里。
这家荞麦面店虽然位在公司附近,但和周围的餐厅相比,价位高了一些,所以平时几乎不可能在这里遇到同事。会约在午饭时间,是因为睦美有家庭要顾,总是准时下班回家。
店员端茶来了。两人点了餐,用湿毛巾擦手后,铃井开口说:
「昨天晚上──我在回家路上的车站月台看到神桑。我看到他在讲电话,可是月台不是很吵吗?但他好像一直在讲,所以我忍不住好奇,出声叫他。」
「嗯。」
听到神桑的名字,睦美转为严肃聆听的态度。铃井接着说:
「结果我听到神桑对着手机说『课长』,所以我忍不住叫他把电话挂掉。当时是下班时间,而且神桑听起来又像在道歉……」
今早在公司见到神桑,他看起来和平常一样。铃井进办公室后,神桑便露出平时的懦弱微笑,说:「铃井,昨天谢谢你,害你担心了。」铃井含糊地回应:「不会……」课长不在,好像已经去跟其他部门开会了。不必一早就看到课长,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同时怒意油然而生:像那样在下班时间莫名其妙地向部下发牢骚,居然还有脸若无其事地来上班。
铃井感到呼吸困难,短促地吸气后接着说:
「挂断通话的时候,我看到了,课长和神桑的通话时间超过三小时。」
睦美无言地睁圆了眼睛。就是嘛,一定会惊讶嘛。铃井想,接着说:
「我真是吓死了。还有,挂断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一点课长说的话。」
──所以我觉得睦美说的才有问题啊。
那声音在耳底复苏。该不该说出他听到睦美的名字?铃井犹豫了一下,当场有了结论:不能说。
「──感觉好像一直在对神桑倾吐他对某人的不满跟抱怨。」
即使对方是会以权势欺压别人的那个课长,如果知道他私底下说自己的坏话,睦美也绝对会感到不舒服。
「一开始我以为就像在公司经常遇到的那样,是课长又在数落神桑了,但那与其说是训话,更像是不断地对神桑发别人的牢骚。」
「那是几点的事?」
「大概快十点的时候。我猜神桑一下班离开就接到电话,然后就那样一直讲个不停吧。而且这次好像不是第一次。」
铃井强制挂断通话后,神桑的手机仍响个不停。后来神桑有好好地拒绝接听吗?
「神桑说,『课长会变成这样,或许是因为我会听他说话』。这证明了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危险了。这种事可以容许吗?」
「神桑那样说吗?」
睦美眼神忧心地问。铃井点点头:
「是的。」
「这样的话……确实感觉很危险呢。总觉得好像关系成瘾了。」
「关系成瘾?」
「嗯。」
店员说着「让您久等了」,端来两人份的荞麦面。
铃井吃鸭肉荞麦面,睦美吃白萝卜泥荞麦面。铃井看着蒸气腾腾的沾酱汁,合掌说「我开动了」,睦美也仿效合掌说「我开动了」。掰开免洗筷,沉默了一会儿后,睦美终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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