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有问题。」
「嗯?真嶋,难得你会举手发问耶。怎么了?」
「如果父母是AB型,有可能生出O型的小孩吗?」
「嗯~……这种情况我只能说可能性微乎其微。有例外。毕竟可能性不是零。」
「……那会是多少?」
「老师不知道确切数据。」
「所以是微乎其微吗?」
「是啊,非常罕见。」
那个时候,过往的记忆突然复苏──
『那个人……说他不需要孩子……所以──』
『凉太是我的孩子,他当然要跟着我!』
『可是凉太他──』
『废话少说!你想走就快走!然后不准再靠近凉太!凉太由我养大……──』
──我想起老爸当时和曾是母亲的那个人的对话。
那个曾是母亲的人只说了「可是凉太他──」就被打断,那句话的后续会是什么呢?
我知道的事实,只有老爸是AB型。
而我是O型。
如果这是一场实验,那么实验结果……考证结果就是……──
「啊,考试不会出例外,大家可以不用记下来喔!」
老师跟全班说可以不用记,我却忘不了。
所以我才讨厌自然课。
一方面说会有例外,一方面又不给你希望。
* * *
「──事情就是这样,我跟老爸没有血缘关系的可能性非常高。虽然也不是零啦……」
我这么说,勉强自己挤出笑容,晶却哑口无言。我面不改色地继续说出我的「考证」。
「……我大概是那个曾是母亲的人……跟外遇对象生的孩子。」
「怎么会……」
「然后那个给我爸戴绿帽的男人,说他不要我。我视为母亲的女人就听了他的话,结果,我爸就像抽到下下签一样……」
我平淡地说出自己的考证,觉得喉咙深处和心底都好难受。
这份感情并非憎恨或愤怒。
而是悔恨。
我很不甘心。
和老爸没有血缘让我不甘心,跟抛弃我的人有血缘关系让我不甘心……
孟德尔定律毫无亲情可言,这是一种讽刺──
血缘关系根本无聊透顶,这是一种反抗──
有没有亲情才是最重要的,这是一种理想──
到头来,我自己才是最拘泥有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生我的父母知道我和他们有血缘关系,还是不肯收留我。
养育我的父亲知道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还是把我养得这么大。
……为什么老爸会决定收留我呢?
我明明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明明是他应该憎恨的人的孩子,他明明可以不要这么做……
我该认谁当父亲,根本显而易见。
对我来说,我的父亲是真嶋太一──我的老爸只有他一个人。
「老哥……」
「嗯?」
「你误会了……你老是在会错意……」
「误会?会错意?我搞错什么──」
「你才不是什么下下签!」
晶突然发出大吼,让我吓了一跳。
「晶……」
「你真的很温柔、很棒、很帅。虽然有时候讲话很奇怪,但你的这些特质,我也都很喜欢,最喜欢……我也觉得叔叔养育这样的你,是个很好的人!你们的确是一对父子啊!不然我不会这么喜欢你!」
晶就像在责怪我,在昏暗的房间内,说着说着流下泪水。
「……你干嘛哭?」
「因……因为你都不哭啊……」
「我以前哭得可凶了……」
「那你现在哭一下啊!讨厌!为什么我要……呜呜……」
我默默把手放在晶的头上。我摸着她,她便开始啜泣。
后来时间过了多久呢?晶突然开口说: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拘泥家人了……」
「这样啊。」
「你很向往吧?」
「……对。我想要认为: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能成为真正的家人。」
「我们已经是家人了,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