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直接去了玉川上水。
玉川上水跟我投水那时候已大不一样,被称为吃人之河的那种狰狞感觉已经不再,只发出潺潺的可爱声响,勉强保持没有断流。
那天,我和小佐一起死在了这里。
当时我厌倦了一切,对生存感到痛苦。
战后过去三年,日本到处都发生了变化。
我具体说不出是怎么回事,总之就是有了变化。
所有人都满不在乎了,就像彻底忘记了那场大战一样过着日子。
新冠病毒袭击下的日本与战时有几分相似,当时是穿着防空服装,现在则是人人佩戴口罩行动受限。就算这样,现在的非常时期里也有人自暴自弃地硬是要去享乐,这情形跟那场大战当时的气氛有着说不出的相似。
照这样病毒的攻势仍然不减的话,政府还会收紧管控,酒从整座城市里消失,报纸上开始写呼吁自律的报导,到时候真就和战时一模一样了。
实话说吧。
新冠让我觉得很舒服。
新冠病毒在日本流行之后,我才恢复了活力,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我没有闷闷不乐,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人,还与乃乃夏和雪尾重逢。
但是,这种处在社会偏离正轨的状况下反而开心的想法在当今也并不少见,似乎有种昏暗的,颓废的感觉。
颓废谁都可以。
既然如此,我想索性放弃颓废活下去试试。
我心万里无云。
难得转世重生,还是把迄今为止的一切都一笔勾销吧。
要不是这样,太宰啊,你又会马上栽进水里了。
2
我忽然发觉有人。
转头一看,只见叶樱下的玉川上水有个人影。
她的打扮时下罕见,穿着和服。
我记得那个人。
绝不会错,她是小佐。
原来小佐也转生了吗,她也活在当下吗。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我好开心,准备冲到她身边,结果被一块大石头绊到。
「什、什么东西?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石头!」
玉川上水沿路稳稳端坐着俨然摆错地方的大石头。
石头旁的浮雕上写着「玉路石」。
玉路石是青森县特产,是一种所谓的观景石,而且是当中尤为珍贵的铭石。这种东西为什么会摆在东京的一角。
谜题的答案,就刻在浮雕上。
青森县北津轻郡金木町产
1996年(平成8年)6月
看到这样的说明,我立刻就明白了。
金木是我的故乡。
一定是活在当下的某个好心人为了我把玉鹿石搬到了这里。
我心里充满了感激。
我再次看向玉川上水,那里已经没有小佐的身影。
我清了清嗓子,又摇摇晃晃地迈出脚步。
三鹰的住宅街上坐落着小小的商店,白色的公寓,还有保育园等。平时的话,那边院子里有许多幼儿开心玩耍。我由衷地心想,那样的景象快点回来就好了。
我继续往前走,看到一座当今已十分罕见的老宅院。
宅院里种着我似是在哪儿见过的百日红。
树的旁边写着一段讲解。
井心亭是三鹰市的和风文化设施。种植在附近太宰治旧宅的「玄关前的百日红」(おさん)已移栽至此。
太宰治被爱着。
芥川奖落选,生活破灭,凄惨地离开了人世,但太宰治的小说和人生却如此被三鹰的人们,不,甚至被没看过太宰著作的人爱着。
重生的我如今已经根本没必要斤斤计较。
我终于恍然大悟了。
回到宾馆后,我在前台收到一封署名给我的信。
是雪尾写的。
前略。
久疏问候,我是前天才作家。
长峰家告诉了我乃乃夏小姐的状况与老师逗留之处,我便书信一封。
据说乃乃夏小姐已经清醒,让我松了口气。
老师您过得如何呢?
我依然收不到工作的委托,在老家无所事事,过着犹如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前行般的每一天,不过我很好。
我和老师你们不一样,没有放弃生存。
尽管我觉得应该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