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乃夏的父亲把菜刀收了起来。
对我来说,父亲就如同恐怖的代名词,这下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但是事态却还完全没有解决,关键反而还在下面。
我轻轻点头,说
「我家虽然有血缘关系,但我对父母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们应该是个大家庭,到我排到了第五,可以说家里没有人管我。就像是想了很多只的猫一样」
「你受了不少苦啊」
乃乃夏的母亲已经擦掉了眼泪。
「我母亲体弱多病,所以也无法照顾我,因此我一滴妈妈的奶都没喝到过,一生下来就被乳母抱走,我到三岁可以歪歪扭扭走路的时候就跟那个乳母分开了,后来是保姆养我。我一生下来便颠沛流离」
生在这种复杂的环境,又走过曲折离奇的路,这必然是形成我性格与工作的要因。成长的家庭与故乡的概念,在人生中深深扎根。
可是,我无法一直甘于现状,自己的人生由自己来开拓。
我在是笔名太宰治的小说作家治之前,首先我是叫做叫做津岛修治的人,然后我在是津岛修治之前,我首先是我。
所以我放下扮小丑的技术不用,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讲了出来
「我借用过乃乃夏小姐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发现,那孩子一心渴望自立。她的愿望,绝不是抛弃家人」
「乃乃夏瞧不起我们」
父亲嘀嘀咕咕地说道。
「没有父母,孩子一样会成长。乃乃夏小姐的心饱受家庭问题的折磨而不为人所知,自立对她则是克服痛苦的手段」
「是不是我们的教育……出了问题吧。她想要什么,我们全都买给她了」
「买并给与就等于饲养。那样不能解决问题。父亲,我有一事相求」
我深深低下头
「请您允许乃乃夏自立。我知道这种事我没有资格求您,但还是务必请您答应」
「早在你求我之前,我就已经让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父亲轻轻叹了口气。
「她翘课,离家出走,跟你一起不知道去了哪儿转悠,还有突然拿了小说奖,我都是放任她自由」
「父亲,这……」
「我知道。你肯定想说这只放置,是虐待对吧。但是,我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我也是。老公,对不起」
乃乃夏的母亲轻轻用她皮包骨头的手放在丈夫的手上。
父亲握住母亲的手。
「差点害死乃乃夏的直接责任在你,但酿成这种局面的责任在我……不,在我们全家。我、妻子还有夏子,都没法好好对待乃乃夏,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我家也是类似的情况。没有不听话,也没有学坏,但就是什么都说不通,家里的任何人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这种事,甚至会让人感到恐惧」
「恐惧……是吗。是啊。我或许就是害怕乃乃夏,是在拿放任自由当幌子悄悄掩饰它吧」
乃乃夏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表情反而清爽多了。
「都这样了,我觉得我也改不了了。我想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理解那孩子说的话,到头来我们就是陌生人。跟有没有血缘关系无关,乃乃夏就是陌生人」
「……」
「但就算是这样吧,乃乃夏出院之后我还是想全家愉快地庆祝一场。就算乃乃夏不愿意,我也要让她参加。然后,我们试着开一场家庭会议」
「家庭、会议」
「可能会无果而终……不,肯定不会有什么结果吧。但是,只要那孩子愿意相信我们全家可以坦诚相对,那就是进步」
啊,我也好想这样开一场家庭会议。
要是可以这样,那会是多大的拯救啊。
乃乃夏的父亲朝我看过来。
「您的家人呢?」
「我不知道,肯定都死光了吧」
「真遗憾」
「我一直逃避着一切,这就是我的宿命」
「那么,您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走出正确的人生」
这是真心话。
正确地活过每一天,不作他想。
我想健康地度过今天,对人温柔地生活。
清晨起床便穿上条纹鲜艳的和服,穿上白短袜,系好角带,去附近也要着最好的正装。怀中放着刚刚洗好,叠成四四方方的手帕。我现在是当新郎的心情。
父亲说道
「在乃乃夏眼里,你是理解她的人。尽管生气,但你的确远比我们更理解她」
「绝无此事……我总是在伤害乃乃夏小姐」
「以后你能不能也来帮我们看着乃乃夏呢」
「父亲,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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