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死吧,一起去死吧。上帝也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然后我们庄严地整理好仪表。
当我们脱掉鞋子,一起站在河边的时候,乃乃夏对我莞尔一笑
「总觉得,好傻啊」
我们就跳进了黑夜的河中。
2
我被河流吞没,转眼丧失了方向感。
好痛苦。
我想要逃避痛苦,在迈向死亡的过程中忽然心想,这样受苦不是毫无意义吗。
过去我也曾几度感受过这类毫无意义的过程。
殉情的枉然,我要体验多少次才够。
随便踢出去的小石子打破隔壁家的窗户,老人大发雷霆冲出家门,撞到正在施工的电线杆,然后电线杆到了,把民宅的屋顶砸了个稀巴烂。我的心情就像是远远看着这一连串的现象。现代好像把「大风一刮,卖桶的赚大钱」的谚语叫做「毕式装置」,我体验那种毕式装置的经历多得都已经厌倦了。我早就该厌烦了,但我又再次重蹈覆辙。
在我身旁,乃乃夏在水里挣扎。
这要也是毕式装置的效应,那它是个多么冷血无情的装置啊。
楚楚可怜的少女小小年纪就被人生逼上绝路,自愿结束生命。
在她背后推一把的人,是我?
我才是死亡的毕式装置?
少胡说八道。
瓶颈算什么,人生算什么,乃乃夏不是还有着无限的未来吗?乃乃夏不该死,她不过是考虑去死。可是她已经掉进了漆黑的河里,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好吗?
真的好吗?
我收到太宰君离家未归的消息后深感意外,大受打击。
井伏先生,对不起。
可是我实在无能为力。除了死亡,我没有什么办法拯救我自己。井伏先生、檀君、古田晃先生,以及其他许多友人,我深知你们试图挽救我的人生。但是,我还是只有一死。
「你见到遗体了吗」我把伞撑到它头上,轻声问他。
石井君说「见到了」然后他低沉忧郁地说「是我把太宰老师的遗体从河里扛上来的。太宰老师两手摊开着」
真是羞耻。只是睡莲被看到就让我想死了,淹死的样子被人看到就只有一死了!诶,事实上我已经死了,但总之就是羞耻。
那里写的「石井君」应该是我的责任编辑市井立。是他把我的尸体搬上岸的吧,真是让他受累了。然后,我说好要帮井伏先生编选集的,结果半途扔下不管了,非常抱歉。
我猜测这其中一方面理由是,他由于担保我现在不愿评价某个对象而心生烦闷,这股烦闷又与对旧友门的烦闷起了内讧。
说的没错。
我不愿让井伏先生知道小佐的事情,于是东躲西藏。尽管我在结婚的誓约书上写了「即便贫困,我也会努力珍爱你一生」「若我再次背弃婚姻,请把我当成彻彻底底的疯子将我抛弃」我却不断地制造家庭危机,这件事不论如何都不想让他知道。
「哪里,完全不会。——但要是换做我,就不会让太宰先生去死了」
请原谅小佐。
那个女孩也是太宰治这太毕式装置的可怜牺牲者。
不论什么人,只要扯上我就会颓废,我是个废物,所以大家都跟着颓废了。
不论睡着还是醒来,满脑子只有殉情。
哪怕转生之后满脑子还是殉情。
我活着就是为了做这种事吗。
这样好吗?
真的好吗?
真的好吗?
真的好吗?
真的好吗?
真的好吗?
真的好吗?
真的好吗?
不好!
这不好,不好啊,井伏先生!
「噗哈!不干了!不殉情了!」
我把脸伸出水面,然后看向正在身旁挣扎的乃乃夏。
「乃乃夏小姐!其实我早就看穿你的决心到底是什么了。大概就是要面对现实很麻烦,所以就自暴自弃了吧。就跟我一样。但是啊,你还有着大把的时间,有着靠谱的父母……阿噗!」
我浮浮沉沉,但还是拼了命地继续讲
「你说过你和父亲没有血缘,那又怎么了吗。有句老话,没亲生父母孩子照样成长,坂口先生还说过,就算有亲生父母的孩子也照样成长……唔噗唔噗,啊噗噗!」
吸了水的和服把我的身体用力往下拉。我不顾一切地挥舞手脚,但都没办法让自己浮出水面。难道我要输了吗。
不,不是的。
是赢是输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