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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评得够狠啊」
「这不是批评。这是,对……是中伤」
「咦?」
「《副初恋》的电影极度杂乱无章,但你的倔气又充满了整个画面,结果惨不忍睹。你是怎么不满意了?不想干就别干。拿出那种神经衰弱广告一样的电影给观众看,观众还受不了呢。」
「还真是中伤啊!」
乃乃夏忍俊不禁。我并不希望以这种方式听到乃乃夏的小声。
乃乃夏想要停顿一下,喝了口饮料。
「我呢……很忙的。电影剧本都是在录制时抽空写的。我的日程表全乱了。然后,演员总是对剧本提出这不好那不好,截稿日一而再再而三地改,而且没人看我的原作……。啊,我不是把剧本糟糕赖在这些事上,那就是我的责任」
「《群像》编辑部没替你管理日程吗?」
「责编小姐有在努力,但你想,编辑不就是普通公司职员吗?怎么可能还胜任经纪人的角色,再说她对演艺圈一窍不通,捅出各种篓子。所以说,我正在考虑加入娱乐事务所。冢本先生说愿意替我介绍。大叔你也认识的吧,就是那部电影的制片人」
「我认识。那家伙就是个纯粹的投机客。你真有那么忙吗?」
「忙肯定是忙啊,明年的日程都被排满了。这个月推出由我全区作词的单曲,啊,这个样版给你。还有,我出道曲的样品也给你。还有,对了,我现在正在出演东京电视台的电视剧,这是宣传材料的DVD。然后就是《披夜鸟》改编电影已经敲定了,那边的剧本也定的由我来写。给,这是剧本,虽然不是成品。还有就是我明年要出写真集,于是去了关岛,啊,对了对了,我还要当漫画的原作,不过是个四格漫画就是了。给,这是样品。还有……」
乃乃夏简直就像在做自我宣传,在桌上堆满了她所从事的工作,但没有任何一项哪怕一丁点触动我。那些全都是稀松平常的劳动,不是非乃乃夏不能胜任,是空虚,是残骸。看吧,招牌还没立好就遭到如此消费,乃乃夏已经被彻底掏空了。
我把酒一饮而尽,讲
「我已经很清楚你很忙了,可那些没有意义的工作就推掉啊。拿忙来当掩护,也在再而三地搞出这次电影一样的荒唐事,你的伪装迟早要被揭开。观众可比你想的聪明」
「是吗?可我现在做什么都有人夸呢」
「那无非借着过去的光辉罢了。现在跟你打交道的那些人都想利用『直木奖作家·长峰乃乃夏』这个金字招牌,当然会夸你」
「真是不留情面啊……算了,不过时至今日我挺开心的,毕竟已经没有人肯对我这样开诚布公了」
「你身边就没有优秀的成年人吗?」
「到头来,最好还是大叔你」
「这是必然」
「最近有偶像自杀了。我在新闻上看到的」
「自杀可不妥,尽管我没资格这么说吧」
「有人说是事务所的问题,有人说是父母的问题,总之各种各样的意见,但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要是自己不去管理自己,疯掉也就分分钟……」
「也就是说,你为了不让自己疯掉,就让自己忙碌起来是吗」
「没错!」
我此话一出,乃乃夏因为心思被识破反而感到开心似的坦然承认了。接着,她大概因为自己那大声一喊继而兴奋了,突然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好古怪!让人有些害怕啊!我明显在偷工减料,只把工作干个七十分甚至三十分,竟然还认可了。就算我想要征求意见,他们也只会对我说『按乃乃夏小姐的意愿去做就行了,没问题』。最近啊,我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分数了,我整个人都要变得奇怪了。大叔,所有人果真都是冲着我的名头来的是吧?所以才一个劲地讨我开心是吧?我,被小瞧了是吧?还有啊,身边人们和我一起共事,并没有创作崭新事物的独特氛围,我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到头来,我就只是在消费过去的自己当尼特族啊!」
「别、别激动。我不知道尼特族是什么意思,但你不需要那么猛烈地自我批评」
「没有自我批评」
「呃,喝口茶吧。你看,你喜爱的契诃夫写过『人乐于谈及自己的病情,尽管那是生活中最让他烦闷的事』。你俨然在对自己……」
「不是自我批判,这是自我认识。我就是穿上新衣的国王啊!」
乃乃夏所爆发出来的感情是不安、孤独,以及敌意。
我本想好好心疼乃乃夏,然而我这最能干的徒弟却在受苦。我们之间的关系虽然已经破裂,但给她一句金玉良言又未尝不可。但我是个糟糕的师傅,想不出那种话,只顾喝酒。穿上新衣的国王……它的余音缭绕在我耳畔久久不散。
「就算这样,我也只能去完成我手头的工作。写真集也罢,四格漫画也罢,电视剧也罢,我只能埋着头去做。既然我不知道自己得多少分,那就只能按满分的样子演下去。我要就我自己就只能把『直木奖作家·长峰乃乃夏』演到底,别无他法」
你错了。
那么做不是我教给你的表演,连哗众取宠都算不上。
只把愤怒、怨气、欲求不满那类东西作为原动力去工作,反而被怪异地打上聚光灯,心里揣着空虚却讨来观众开心,一次又一次恼羞成怒还接着干下去,最后等着你的结局就是,啊,玉川上水!
我必须帮乃乃夏一把。
有没有什么心语良言,让失去自信的辉夜姬点燃希望呢?但我还是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