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转世重生,我很抱歉 第七章 太宰读轻小说

于个人幻想,只写实实在在的东西。我,站他们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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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生书连系着现在的我,我读起来很有兴致,当然过去的书连系着过去的我,就像老照片突然冒出来时一样令我不寒而栗。

  虽不及我,但坂口安吾的书也流传到了现代。我看到了《堕落论》这个标题,便顺手买了下来。

  《堕落论》在《新潮》上刊登是战后第二年,昭和二十一年,成为坂口先生的成名作。我和织田君在同时期也以奇怪的方式受到关注,于是我们在文坛中一时占据一席之地。我、坂口先生和织田君一起出奇《改造》的座谈会,然而由于织田君迟到,我和坂口先生喝得烂醉如泥(后来大家又重新一起喝了一场,就在那个『鲁邦』),我们在织田君一周年忌辰的时候也一起喝过闷酒。

  坂口先生本来是有所谓同伴意识的。

  买《堕落论》时,我怀着随随便便的心情,可一打开发现,里面写着地狱般的字句。

  最开始,坂口先生那寻常的态度让我挺享受,看他一个劲损小林秀雄也惹得我苦笑,读起来还很从容,当我在遇到收录在卷末题为《不良少年与救世主》的这篇我唯一不记得的文章后,我不寒而栗。

  上面写的,是我殉情的事。

  檀一雄来了。他从怀里掏出高价纸烟,嘴里还嘟哝着「人穷了就会奢侈,我兜里一鼓就买这种二十日元的手卷纸烟」边说边给了我一支。

  「太宰治死啦。既然他死了,我也就没去参加丧礼」

  人不死会举行葬礼吗?

  檀一雄和太宰治一起参加过共产党基层青年组织的活动。当时太宰治是青年里的头儿,用檀一雄的话来说,太宰治是那群人中最认真的党员。

  「他投河的地方就在自己家附近,所以我觉得他这次是真的死了」

  这位檀大仙还发表神谕说:

  「他又搞恶作剧了,这是一个恶作剧啊。死的那天是十三日,《Goodbye》也刚好发表到第十三回,这个『十三』真有点……有点……」

  檀大仙排出来个『十三』,听得我目瞪口呆,因为我原来丝毫没注意到这一点。还是这位大仙有眼力啊。

  一阵令我头晕目眩的战栗顺着背脊放射开来。

  我死后的庆幸经坂口先生之手下了下来,檀君在里面登场。

  我继续读《不良少年与救世主》。

  太宰治的死我知道得比谁都早,因为消息还没见报的时候,《新潮》的记者就来告诉我了。一听到这消息,我急忙留下一封信就溜了。我在上面写到,我直觉上料到报刊杂志会因为太宰的事冲过来找我,然后署明是给各位来访记者留言,留下信就出了家门。这就是误会的根源。

  我留下那封信的日期比这个消息的见报日期早,新闻记者觉得奇怪,认为太宰治的自杀是在演戏,猜测是我把他们俩窝藏了起来。

  我开始也怀疑他还活着,然而听说河边还清楚地留有他滑落的痕迹后,才感到他是真的死了,不可能连那个滑落痕迹都是恶作剧。新闻记者还是拜鄙人为师,学学侦探小说怎么写吧。

  假如新闻记者这次歪打正着的话,那就太好了。如果是我藏匿太宰治一年之久,又出人意料地让他死而复生,新闻记者和社会上那些有良知的人或许会气得暴跳如雷的。其实偶尔搞那么个恶作剧不也挺好的吗?我心想,如果这次不是真的自杀,而是策划的自杀骗局,那太宰治的文学今后的势必会更加杰出吧。

  现实的捉弄则要比那过分得多,我竟莫名其妙地转生到了未来日本。坂口先生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笑一笑原谅我呢。先不管原不原谅,这最后一句话我不敢苟同。我要真是能玩出伪装自杀的大骗子,我的文学早就更上一层楼了。

  我的朋友三田君玉碎化身护国神的时候,我提出为他出个遗稿集,可是我看不懂三田君的诗,一不注意就说出「最开始的时候应该不是太理想」这话。当时受邀同席的山岸外史山岸外史先生就对我苦笑说「看来不能死在太宰先生前头啊,不知道到时候会被说什么」。我觉得他讲得太对了。死人不会开口,被判缺席,根本不知道会被如何评论。

  太宰治虽然自称M.C,我的喜剧演员(My Comedian)但他不论如何也没能彻底当个喜剧演员。

  他晚年的作品,我总感觉写得不好。小说《晚年》就写得毫无章法,很差劲。在他离死不远的作品中(我这话说得有点糙),《斜阳》是最优秀的。然而他十年前写的《鱼服记》(这也算他后期写的)不是很棒吗?那才是M.C的作品。《斜阳》基本上也挺M.C的,但他还是怎么也没能完全变成M.C啊。

  没那回事。我不论在小说上还是人生中,都把M.C坚持到底了。我把小丑的角色当到了最后,把戏演演到了最后。哪怕是在我自杀之后,也不容否定这一点。更何况还偏偏被滥用那个叫Adorm的安眠药,正天东倒西歪的坂口先生这么说,我就更不愿意了。

  《斜阳》中的奇怪敬语太多,譬如对「在客房打开盒饭,喝起自带的威士忌」句子中的「客房」「盒饭」「喝」「自带」全都用了敬语。我又想起了这篇小说里和田舅舅一坐上火车就兴高采烈地哼起谣曲的情节。这种描写贵族的老套子真是太平庸了。想必作者以为这种地方没什么文学的真实问题,所以写得很随意,而这里恰恰就是那种宿醉般的最丢丑的地方。

  这种丢丑没有任何意义,对文学来说,也是不足取的。

  志贺直哉那个人抓住太宰治的这个问题就是一通抨击。这件事说明,志贺直哉怎么算文学家?他不过是个文章家。不过,他的抨击也戳中了宿醉般混沌状态所造成的最大软肋,所以肯定让太宰治丢尽了脸,激得他恼羞成怒了。

  在那场座谈会上,坂口先生和我一起否定了志贺直哉的做法,但看来他在这里又否定了我的做法。我继续读《不良少年与救世主》,看上面还写我被虚弱所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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