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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看到了苗头。我隐隐约约有种预感,打了败仗之后,这样的女人会从军国主义与封建主义土崩瓦解后的废墟中站起来。我在战败后的第二年写下了题为《维庸之妻》的小说,里面的主人公就是靠自己开辟道路,活得有声有色的女性。
顽强的女主角。
我知道这样的女性会出现。
实际遇见后,让我感到实在应付不来。
2
家庭的话题不知不觉间演变成了乃乃夏的抱怨,现在知道,这位顽强的女主也和家人相处得并不融洽。乃乃夏讨厌父母,瞧不起姐姐,因此不想回家,目前在各种地方颠沛辗转。我自己对老家的感情也很复杂,也懒得回家人在住的我自己家,走去各种地方喝酒。我这只渡鸟,何处能够休息。
「我站在自己家门口,要下决心才会把门推开喔」
夏子唱歌一样这样说道。
「挺装腔作势的吧」
「什么?」
「不,没什么」
「我就想赶紧从那样的家里离开。爸妈那个样子,姐姐又这鬼样子,这人生就是困难模式啦」
「可我看不出你们家有多糟糕」
「就是这里,让我发愁的就是这里。在外人看来,我们家又有钱,挺幸福的样子对吧?可实际上就是对毒亲。因为并没有虐待、贫穷之类显而易见的情况,所以就算你跟身边的人讲,也没有一个人认真听你说话」
毒亲,我觉得这个形容非常好。任你跑断腿也逃不掉,将你生生活埋的毒沼。
如今依然觉得深陷名为家庭的毒沼之中的我,讲了起来
「不论你做什么,都逃离不了名为家庭的沼泽。此外,孤独是贵族的宿命。没有人能理解贵族的心情。这样的我在老家也有可称为死党的人,但因为我是贵族……」
「我不觉得我是贵族」
「咦?是、是吗?」
「我是不为钱发愁,但这跟是不是贵族又没关系」
「你从小就,讨厌家人了吗?」
「说不清楚。我觉得当时挺和睦的,还一起去旅游过。但是啊,那种事又能证明什么?就算爸妈带我去夏威夷,姐姐让我对她撒娇,要是我不愿意不就等于是他们一厢情愿?他们爱不爱我是他们的事,我就是不喜欢」
「我们还是,别谈家庭的话题了吧」
我想认为,父母比子女重要。因为父母其实比孩子更弱势。
在短篇《樱桃》里写过这种话的我有过几个孩子,让我感觉到就像是乃乃夏代替还无法好好表达想法的年幼孩子们在指责我,使我害怕起来。
所以我想要岔开话题,决定再扮一次小丑。
「我虽然是大人,但我一样也给父母添堵」
「喔?是找他们借钱了?」
「结果好多次」
「啊哈哈,人渣嘛!」
怎样都行,让她笑起来就好。
对话结束,我们离开了『发迷累死』。
临走之际,乃乃夏说
「不好意思啊,倒了那么多苦水。也许我对轻轻松松就去殉情的大树你们,感到有那么点点羡慕」
「虽然我没资格,但还是要对你说。不能寻死」
「不寻死啦,就想离开家门罢了」
「去相个亲就行了」
「别说傻话」
「你一定马上能找到接纳你的人。长得漂亮,不是一种不幸」
这话不是装疯卖傻,而是发自肺腑,但乃乃夏又忍俊不禁。
「这次有点意思,高分。可是大叔,我才十六岁,这个年龄就结婚的人,肯定脑子有问题吧」
「那就先去恋爱。不跟男人交往的女人会渐渐褪色,不和女人交际的男人会渐渐变蠢」
「这也是契诃夫」
我本想向这位年轻的书虫推荐我的《女学生》,但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在卖我的书,便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