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再次醒来时已是日落时分,一片黑暗,连自己人在哪都搞不清楚。
呆呆地摸索着打开纸拉门。
(纸拉门……?为什么会有纸拉门?)
冷风吹进房里让她思考顿时连接起来,与之同时感到被人从背后狠揍一拳的冲击。
太丢脸了吧,跑来做些侦查似的行为还中途弃权。好痛恨不听使唤的身体,没用的自己让她好想哭。
「你醒来了啊?」
听到另一头传来声音,走廊上亮起橘黄灯光。茉莉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只能咬紧下唇朝灯光方向点点头。
从茶室移动到宴会厅后,紫替茉莉冲了热茶。
原本想尽量低调的,没想到竟然会发展成这种一对一的事态,让茉莉更想哭了。
「请别在意,你太累了。」
「这个……」
「你这年纪也是工作正忙时。」
和人的母亲用与他相像的脸微笑。看到这张脸问自己「还好吗?」她儿子肯定感觉看见自己有多不中用而无法忍受吧。在理解紫的温暖后,现在得以想像和人有多讨厌他自己。
「我是无业游民。」
不知为何脱口而出。
「我弄坏身体没办法工作。」
「哎呀,是这样啊,太可怜了……」
「我果然看起来很可怜吗……」
茉莉一微笑,紫这才惊觉说错话,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别介意,我常常听到别人这样说……年轻人也会生病。但是,会很焦急。无业游民也不是能骄傲大声说出口的话,和身边的人相比较也会很沮丧。所以很焦急……」
茉莉的声音在宴会厅响起,过了一会儿,紫重新倒了一杯茶,端到茉莉面前后小声说:
「和别人不同,很辛苦吧。」
和人就在这句话中。茉莉没错过紫从款待宾客的表情变成母亲表情的那一瞬间。所以茉莉开口了,不能对和人说的话,以及无法对任何人说的话自然涌出。
「我从没想过不同是令人如此恐惧的事情。十几岁那时,就算有迷惘,但大家的迷惘都相同……现在则是太过自由,没有框架让人害怕……但我这副身体,也不知道时至此时要到哪里找归属……所以很焦急。和身边的人相比较,和大家不同让我非常害怕。」
「……这样啊。我以前应该也很明白这种不安心情,但不知何时开始,我也只能从框架内往外看了……」
纤细的手在腿上交叠,紫小声叹气:
「高林小姐是二十六岁对吧。」
「对。」
「和我儿子同年。」
看见她颊上露出酒窝的笑容,茉莉也回以微笑。
「如果他接受继任家元的教育到现在,今天这个场合肯定是那孩子更适合出席。但是啊,那孩子不在这里。都已经二十六了,还没有办法出现在大众面前。」
「是他技术还不够好吗?」
「这个嘛……技术和心态,全部都不够吧。」
「请问您儿子非得要继承家业不可吗?」
茉莉的问题吓了紫一跳,接着虚弱地笑了。不久前还是个伟大的魔法师,现在坐在眼前的紫看起来小了一大圈。
「弟子里有值得期待的人,但是,如果那孩子知道了,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吧……那孩子也很拼命。身为父母,真的很想要认同他努力想要抵抗继承家元压力的这一面……我们也没有做好。他从小就是个比旁人优秀的孩子,所以身边的人一开始给他过大的期待,那孩子某天突然承受不住了,却没有任何人体谅他……只能对受伤的儿子说『加油啊』的我,也是个失格的母亲。」
露出自嘲笑容的母亲很哀伤,看到母亲这个表情,和人肯定会再崩溃一次吧。
(如果和人崩溃了,那我……要是我能做些什么就好了……)
紧握摆在腿上的手。很清楚自己办不到,虽然清楚仍不停思考,不知道茉莉这等心思的紫又继续说:
「那孩子二十岁时,说有个想结婚的对象。说想要为了喜欢的人努力,要兼顾大学课业和练习……那时我以为他可以重新再来一次,他也从没那么认真过。但他被甩了,对方说没办法和将来要继承家元的人结婚而拒绝他,他大概大受打击吧,又没办法碰触茶道具了……家元也对因为这点小事挫折的儿子彻底失望。」
纸拉门那头传来红叶随风摇摆的沙沙声,茉莉没办法立刻理解映入眼帘的东西是什么,相当困惑。颤栗贯穿心脏的中心。
茉莉有点坐不住,但又没办法立刻离席,她也记不清之后说了什么应付这个场面。
感觉眼前突然一片黑。当茉莉回过神时,她躺在昏暗房内的床上。她根本不记得她怎么回到家,不记得怎样没让双亲发现她心神不宁、脱掉和服洗澡,缺失了所有行动的记忆。
今天一整天的记忆变得好模糊,只有那个柔软的声音重重敲痛她大脑。
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心脏中的颤栗更深刻地刨刮伤口。即使把脸埋进枕头里压抑声音哭泣,那个声音都没从耳边消失。
和人肯定也谈过很多场恋爱。让茉莉备受打击的,或许因为那不是单纯的前女友,而是他喜欢到想要结婚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