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畅谈短大时代开心回忆的伙伴。或许也会失去可以用全身尽情歌颂自由那时的回忆。
那段人生最耀眼的时光确实已经无法挽回,崇高……又让人感伤。
「这个嘛,但我现在不太能思考那些耶。」
「你要是这么畏缩,会一直交不到男友啦。」
「我知道啦。」
茉莉耸肩一笑,美弥不开心地嘟起嘴。一旁的阿亮喝了一口啤酒后,一脸仿佛问明天天气的表情开口问:
「是因为你生病了所以拿不出勇气来吗?」
「咦?茉莉,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啦,只是现在没有那种心情而已。」
病魔链锁的束缚更加强烈。深深咬进肌肤里,几乎要勒断身体般紧勒全身。痛楚得就快要让茉莉扭曲表情,她爽快地笑:
「……对不起喔,但谢谢你。等到我有心情了,再让我开口拜托你吧。啊,美弥,你的杯子空了喔。要不要点什么,要不要再点一些菜?」
美弥很不高兴。茉莉离席去洗手间时,看见阿亮正在安抚闹别扭的美弥。「没办法啊,茉莉生病了啊。」转头背对阿亮说出这句话的嘴角,茉莉在空无一人的洗手间内紧咬双唇。
和深呼吸一起把涌上的泪水吞下去,压力如铅块般重重落在肚子上。
连怒吼的勇气也没有的胆小鬼。从小不管遇到怎样的场面,最后都会笑着把怒意与泪水全部咽下。什么也不做就能广受身边人喜爱的姐姐和自己不同。所以茉莉总是选择笑,就在她再三小心不被别人讨厌时,变得只能采取最保守的行动了。
走出洗手间看着洗手台镜中的自己,重新涂好口红再次调整呼吸。
接下来又听两人无止尽说着店里的事情和近况后离开酒吧,三人边说不知明天是不是也很热边走在热度尚存的街上,在车站月台道别。
茉莉笑着。笑容是她最大的防御。为了不被讨厌,为了不让人知道真正的自己。
在离家里最近的车站下车后,茉莉没办法直接回家。得要把一点一滴涌上来的怒气,在朝谁迁怒前处理掉才行。
走进站前商店街角的居酒屋后毫不犹豫点了啤酒,睽违已久的啤酒,水润感完全胜过原本讨厌的苦味,舒爽地润泽她干涩的喉咙。
在这边,不管别人怎么看她都无所谓,到了这时段,每个座位上都只剩喝醉酒的人,没有人在乎茉莉。
为了不让承受最多肺脏造成的负担的心脏受罪,茉莉的饮食限制相当严格。虽然茉莉在家里、在外食时都不着痕迹,但她很严格自律。现在却完全不在意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口接着一口。感觉好久没这样尽情进食了。「尽情吃下喜欢的食物」,边嘲笑着只想到这种纾压方法的自己,咀嚼摆满桌面的食物。
把日式炸豆腐放入口中的瞬间,苦酸的东西争先恐后涌出喉头。
急速穿梭喧闹的桌间冲进洗手间,接着一口气把胃中食物全吐出来。心跳快得心脏几乎炸裂,陷入意识蒙眬的状态。真的是一团乱。泪水、鼻水和秽物一起涌出,茉莉边呜噎边抱着马桶。
等到没东西可吐后也没办法立刻起身,茉莉就抱着马桶全身瘫软。新买的裙子贴在厕所地板上,远离脚尖的凉鞋孤单滚落一旁。
抬起头,觉得厕所的光线模糊不清。温热的泪水又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千辛万苦找到可以哭泣的地方竟然是居酒屋的厕所,这太不讲理了。
举起手背擦拭不舒服的嘴边后放声大哭,孩子般哇哇大哭的声音在狭小的厕所响起。讨厌让双脚疲惫肿胀的高跟鞋,又把剩下的另一只鞋踢开。
被凄惨压垮的女人,比呕吐物更肮脏。
隔天,茉莉稍微剪了头发,请人梳整一下。接着直接前往大型布料专卖店,买下所有想要颜色的布料。然后去大型美术社买笔芯及网点,最后用剩下的钱买一对银色耳环。在耳边晃动的形状,相当衬托她变得轻盈的头发。
一回到家,在空无一人的起居室把布料摊开,拿起月野给她的角色扮演服装的版型默默裁剪布料。一天就这样结束了,但感觉已经几乎消除昨天的悲惨。
被欺负的隔天要彻底宠爱自己。买想要的东西,做能专注的事情。接着在裁剪完布料后,已经有雏型的服装能让自己心情雀跃。兴奋期待可以让被压垮的心灵重生。
茉莉把服装的布料披上身看镜子,满足地笑了。
绝对不谈恋爱,也不期待。这个人生不是连续剧而是真实,不可以忘记得走过这个人生的觉悟。
一点也不怕死,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确实会死。
我会死。
只有这点不会改变,还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