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吓得半死的发箍女高中兼职生,像是终于从死地生还一般放松下来,同时也对OL突然间的态度转变感到讶异。
(嗯,这个OL怎么看都是一副压力过大的样子。她平常一定不是那么喜欢叫嚷的人。)
于是乎——最终OL低头表示自己说得太过分了,然后带着替换的咖啡、清洁费,以及我提供的去污毛巾组合和试吃的糕点,向远处的座位走去。
呼,这下可以放心了……
「谢、谢谢你们二位!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太笨手笨脚了……」
「没有啦,我其实什么都没做……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真是帮了大忙啊,新滨!竟然知道怎么去除污渍,你还是个家务高手呢!」
「没有啦,我只是有过几次去污的经验罢了……」
工作时的必需品就是提神的咖啡。但也因此不止一次把咖啡洒在自己的衬衫上弄出污渍来。
然后,不论污渍有多小,只要穿着有污渍的衬衫去见上司,就会被劈头盖脸地指责不配当个社会人士。……顺带一提,那些上司们穿着有污渍或者烟味的衬衫,却可以若无其事地去与其他人见面……
不论如何,正是因为这些经历,我对在茶水间或者街上能够实现的去污方式非常熟悉。
「……嗯?有人在跑……」
就在我们彼此宽慰时,从店里深处传出啪哒啪哒的急促脚步声。
「客人!我是代理店长三岛!让我来倾听您的诉求……咦?」
套装眼镜女——三岛小姐刚一现身,就环顾柜台周围,然后一脸疑惑地愣了下来。
看来是其他店员报告了柜台发生争执的事,她才急匆匆地从店里深处赶过来。……这个人也真辛苦啊。
「咦……咦?听说你把咖啡泼在了女客人身上,对方相当生气……」
「啊,是的……因为我的失误造成了这种状况,新滨君把去污用的毛巾交给对方并且稍微说了几句话后,对方好像就不生气了……」
「啥?那个,高鸟,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啦,我也不太明白。所以说新滨,明明我们表示可以承担洗衣费用,而且还不停地低头道歉,她都还是发飙,为什么突然间就冷静下来了呢?」
「呃……那个、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
在三人的注视下,我感到有些难为情,但又觉得必须得解释清楚,于是开口说道。
「在店里大吵大闹的人,类型各有不同……但我觉得那位OL平常是个有常识的人,不会随便对人发脾气,今天只是刚好在精神上到达了极限。」
也就是说,她愤怒的根源是压力超出承受范围了。
从她自暴自弃的言行举止、凌乱的妆容、没有打理好的发型、略显破旧的套装等,可以推测出她在工作和私生活上都遇到了一些状况,精神上已经濒临崩溃,再加上被咖啡泼到身上这根导火索,才最终导致情绪爆发。我想大概是这样。
「所以,光是道歉的话,应该是不起什么作用的,那位小姐也不知道该怎么平息自己的怒火。因此,我先将用来清理事端的源头——咖啡污渍的工具提供给她,试图缓解她的愤怒。」
虽然错完全在我们,但准确来讲,她生气的对象不是我们店,而是日复一日累积的压力,所以道歉的效果不大。
「我想在她稍微冷静下来的时候,由衷地好好道歉,她原本是个有常识的人,应该会接受。再来就是给她试吃糕点这种小小的『好处』,多少可以抚平她遇到麻烦的烦躁心情,仅此而已。」
基于过往的经验,我真心希望那些濒临极限的上班族多少能过得轻松点,给他们的休憩时间造成困扰我也打从心底觉得过意不去。我相信,她有感受到我这份心意,因此才终于冷静下来。
「你、你是一边考虑着这种事一边应对的吗……?」
「你啊……该怎么说呢,是个会让人觉得既厉害又恶心的家伙呢……」
我道出自己解决问题的方法后,女高中兼职生和高鸟前辈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困惑的声音……总觉得有点受伤。
三岛小姐也用手抵着头,露出相当复杂的神情……
「呃,那个,我觉得你做得很好……不过,你为什么会那么习惯应对客诉呢?真是好奇你在之前打工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她用一种感激和困惑交织的表情看着我,而我则在心中自嘲地喃喃道「字面意义上的工作到死,就算我不愿意也已经习惯了……」
*
「那么,店长室在……哦。」
星期六,从中午开始打工的我,怀里抱着一叠文件走在书咖深处的办公区走廊上。
这里通常是我们这些兼职生以外的正职员工们处理工作事务、或者作为书店后台使用的空间。
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刚才正职员工们把一叠文件交给我。他们交代我将这些文件拿去代理店长三岛小姐的办公室,这种工作才像是兼职生会做的杂务。
(不过,正职员工们似乎也相当辛苦……毕竟作为新业务的员工,营业额下降肯定让他们很过意不去啊。)
这家店本来就是书店涉足咖啡业务的试点店,而且听说从外部聘请的兼任咖啡业务顾问的店长,不幸长期住院。
再加上兼职生大量离职这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事态,导致企划能力、服务能力都下降,书咖的营业额也大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