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放在那里就好。」
叶卡始终紧盯着前方回答,战友以被他打败的口吻说道:
「事到如今再狙击敌人的狙击兵有什么用。不如快点离开这里。我们要走了。」
「我知道。等我收拾掉那个狙击兵就会投降。那家伙认得我的脸,也知道我以前的同袍犯下战争罪行,所以绝不能让她活着。」
战友低啐一声,丝毫不掩饰他对叶卡的轻蔑说:
「真是个恶心的杀人魔。」
你说得没错,叶卡在心中对战友离去的背影说。所有人在战争中都是杀人魔,只是大家都忘了这件事。唯有那名狙击兵例外。所以她痛恨自己也是极其自然的结果。
然而────
叶卡移开视线,拉过第二本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那个自称谢拉菲玛的小丫头,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我才不像你,丢下女人自己逃走。
听起来似乎话中有话。自己在史达林格勒交手过的狙击兵中也有女人,她是其中之一吗?
也不会变成第二本笔记本最后写的那样。
那并不是信口开河的狐假虎威。如果有什么意义,这里头写的肯定不是什么对我有利的情报。
内心发出警讯,可是她的语气隐约暗示着珊朵拉的下场,叶卡无法不弄清楚。于是用指尖翻页。
视线始终锁定在敌人身上,心想要怎么解读想必是以俄文写成的笔记本时,指尖有股不太寻常的触感。
离开射击孔,确定自己处于安全的状态下,观察那个不太寻常的地方。
笔记本底端以厚纸板制成的部分微微凸起。貌似曾用小刀割开,再用浆糊黏起来。这是间谍拆信时,为了不留下痕迹,经常使用的手法。
其他士兵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机关。换成平时应该会发现,但眼前的战况过于迫切,敌人成功地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笔记本里的情报上。
摸到金属的坚硬触感时,内心有股不祥的预感。
小心翼翼地撕开笔记本,里头有一枚戒指。
HUGO BOSS。长官赏赐给自己,自己又转送给珊朵拉的戒指。
这玩意儿在敌人的女狙击兵手上。
感觉头很痛,彷佛有钝器在敲。打开缠在戒指上的纸条。
上头以龙飞凤舞的德文写着。
你的女人,珊朵拉因为背叛祖国,我先切断她的手脚,再割开她的咽喉。她一直哭喊着你的名字。听说她直到最后才知道你的名字。汉斯‧叶卡。
叶卡发出意义不明的哀号。
愤怒从大脑传播至四肢末端,充满全身。
尽管如此,他也没忘记狙击的基本流程。找出敌人。否则敌人会先下手为强。自己躲在射击孔后面,比躲在战壕的敌人有利。只要先找到敌人,射死对方就赢了。
苏联军队的钢盔映入眼帘。
是假的。叶卡看也不看昭然若揭的陷阱一眼,寻找敌人的行踪。
感觉战壕角落有人在动。SVT─40的枪身从壕沟的边缘探出来,后面才是真正的人影。还以为用个诱饵就能扰乱自己,不愧是女狙击兵。如今那里只剩下一个女狙击兵,那就是谢拉菲玛。
「去死吧!」
叶卡咆哮的同时扣下扳机。子弹命中敌人的脑门,脑浆四处喷溅。
赢了────还没来得及感受大仇得报的快感,不太对劲的感觉先强烈地袭上心头。
本来应该不会察觉到两者之间的落差,但是对狙击很有心得的一流高手应该就能区分出差异。还有呼吸的人与心跳停止的人。生者与尸体。生物与非生物。
跨过上述的界线,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尸体,稍早之前被自己射杀的女人在瞄准镜的对侧缓缓倒下。
而她的身后是完全锁定自己的谢拉菲玛。
这个恶魔────
想到这个形容词的瞬间,子弹从射击孔的缝隙直飞而来,射中他的胸口。
所有战争的烂笑话中,做到自己这一步的人,恐怕还是少之又少。
谢拉菲玛扛着奥尔加的尸体成为敌人的目标,躲在缓缓倒下的奥尔加身后,瞄准敌人射击时枪口发出的火光,在下一瞬间对敌人开枪,感觉确实打中了。
「奥尔加……」
挡在谢拉菲玛身前,头部中弹的奥尔加鼻子以上都被削掉了,几乎已经不成人形。
谢拉菲玛思忖着,到底哪句话才是她的真心话。
她总是隐藏自己的真心。在学校装成大家的朋友,但那只是她的假面具……她让大家都这么想。既然如此,难道她真的是骄傲的哥萨克女孩,真的是为取回哥萨克的荣耀而战吗?
临死之前还口出恶言,她真正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只是想咒骂折磨乌克兰和哥萨克的苏联士兵,表达自己最后的心声吗?还是为了最有效地让谢拉菲玛利用她口中的烂笑话,拿自己的尸体当盾牌,所以才故意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呢?
无论如何,都已经无从求证了。揣测死者的想法、分析死者说过的话是生者的特权,因为无论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