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迎向决战的日子

了骁勇善战的红军士兵散发出来的热气,令人感到呼吸困难。

  菜色有黑面包和荞麦粥,还有少许加了一点点牛肉的高丽菜汤。附了奶油,不算太差。

  谢拉菲玛叹了一口气,轮流打量狙击小队的成员。

  自史达林格勒战役以来,大家都有明显的变化。笑容从所有人脸上消失了。伊丽娜本来就不苟言笑,但连奥尔加也不再说些绵里藏针的话,而总是带着温柔微笑的妈妈则变得沉默寡言。不可思议的是,大家身为狙击兵的训练成果却向上提升了。因为治疗的人手不足,护士塔妮雅今天被派遣到别的部队。

  「菲玛,我不喜欢黑面包。可以跟你的汤交换吗?」

  「可以吗?我不喜欢这种汤。」

  「我不就这么问了吗?」

  只有夏洛塔是唯一的例外。只有她在提升训练成果、增加狙击数量的同时仍保持微笑。不如说她的一言一行反而隐隐流露着稚气。

  模样十分惹人怜爱,治愈了谢拉菲玛槁木死灰的心。

  「喂,快看那边,这不是亲卫魔女小队吗?」

  带有明确恶意的词汇趁着餐桌上的聊天空档朝她们直射而来。

  回头看,一群普通步兵正看着这边,脸上浮现充满恶意的笑容。

  「别叫她们魔女,要尊称她们为狙击兵大人。跟满身泥泞在最前线拼命作战的我们不一样,人家可是躲在安全的巢穴放冷枪的菁英分子。」

  「别理他们。」

  伊丽娜小声制止想反驳的夏洛塔。

  「大概是跟自己队里的狙击兵闹得不开心了。」

  总是这样,谢拉菲玛心想。

  不讨厌狙击兵的步兵少之又少,史达林格勒的马克西姆队长是少见的例外。大概是因为身边有个与家人无异的狙击兵朱利安吧。

  伊丽娜继续吃饭,周围的人也立刻把视线拉回餐桌上。

  不论哪一国,步兵与狙击兵总是水火不容。

  这是因为专业差异造成的恶果。步兵必须顶着前线的枪林弹雨逼近敌人,若演变成巷战,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在不到几公尺的距离内奋勇杀敌。因此必须忘记恐惧,保持高度亢奋的情绪,鼓舞自己,一如为狂热仪式献上生命的剑士。

  另一方面,将潜伏与伪装贯彻到底,透过忍耐与专注,在技艺上精益求精,务求对敌人一击必杀的狙击兵则比较像注重冷静的工匠、不想引人注意的猎人。

  每个士兵都必须成为该兵种要求的样子,无论愿不愿意,经过战火的淬炼,存活下来的士兵将拥有最适合该兵种的精神状态。如果拥有步兵需要的精神状态却成了狙击兵,恐怕连一天都活不下去;如果拥有狙击兵的精神状态却成了步兵,基本上连战场都踏不上去。

  因此活下来的步兵全都大胆又粗野,狙击兵则变得冷静又阴郁。

  以上因为专业在精神状态产生的差异就如同水和油,完全无法相容。更何况不同的兵种还有派系斗争,普遍具有瞧不起自家兵种以外的兵种倾向。

  最严重的情况是,看在步兵眼中,狙击兵都是让他们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躲在安全的距离外射击敌人的阴险杀手集团;对于狙击兵而言,步兵则是假装没看见狙击兵的折损率远高于步兵的事实,瞧不起他们就算了,战斗技术毫无章法可言,行为举止又很粗鲁,根本是尚未社会化的野蛮人。

  苏联的狙击兵大致可以区分成安插在一般步兵师团中的狙击兵部队和像第三十九小队这样,隶属于最高司令部预备军,负责进行游击的狙击兵团,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很难与步兵和平共处。

  狙击兵本身也不像步兵那么重视战友间的同袍之谊,崇尚所谓紧密的关系。即使狙击兵聚在一起,通常也只是任凭时间无声地流逝。

  独立小队在转战地也是这么过的。

  就算都是狙击兵的环境下,一旦身为女人,与其说是异物,更像是外星人,完全被当成一种不可说的存在。

  男人经常向洗衣部队或伙房部队的女人献殷勤,如果因为谈恋爱而导致女人怀孕,女人会被遣返回故乡,男性士兵则关禁闭,但从来没有男人会对狙击小队出手。

  她们只是默默地狙击敌人,在小队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因为没有别的话题可聊,开口闭口不是枪的话题就是狙击技术的话题,后来渐渐连聊天都觉得麻烦,干脆像一群安安静静的猫,无声无息地过日子。一个劲儿以提升战技为目标,天天一起训练,对这样的关系感到安心。

  但偶尔还是会因为身为女人引来狂蜂浪蝶的纠缠,十分碍眼。

  狙击小队的成员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但新面孔的步兵可不是这么回事。

  「如果是自己的女人可怎么办才好,杀人如麻的老婆耶。」

  「女人?她们哪点像女人了?你眼睛坏了吧。」

  「喂。」奥尔加突然打断他们的对话。「再怎么贬低我们,也改变不了你们小队在奥德拉河打了败仗的事实喔。」

  怒火染红了步兵们的脸。

  不知是从他们的臂章,还是依靠直觉,奥尔加猜到他们所属的战队与战历。

  一九四五年一月,从波兰西部往德国国境附近进发的苏联军势如破竹,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后,坚持死守的德军抵抗得非常激烈,导致红军丧失四万人以上的兵力,有几支部队夹着尾巴跑去跟别的部队会合。

  步兵看到奥尔加的制服,脸色难看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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