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战后,狙击手该怎么活下去呢?」
礼堂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与众不同的问题,同时也刺中每个狙击兵内心都有的困惑。
柳德米拉瞥了地板一眼,几乎毫不迟疑地回答:
「首先,思考战后的事还太早。德国一天不投降,就一天不能掉以轻心。」
柳德米拉眨了眨眼睛,继续回答。
「其次,我只有两个建议。一是找到一个你爱的人。二是培养兴趣,找到活下去的价值。这是我个人的建议。」
至此,谢拉菲玛第一次觉得脑子里的笔记本出现了乱码。
不是找到所爱的人,就是找到活下去的价值。
为何这两点是适合狙击兵的生存方式呢?她无法理解。
后来柳德米拉又回答了两、三个问题,结束这堂课。
伊丽娜要小队在礼堂外整队,什么也没说,只是命令她们解散回宿舍。
看着过去的挚友,她心里在想什么呢?谢拉菲玛无从揣测。
她问夏洛塔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夏洛塔只说因为她想知道。
对于接受过训练的谢拉菲玛来说,要查出同一兵种、同为女性的柳德米拉‧帕夫利琴科当天晚上住在大学的哪里并不困难。
她就住在同样给女性士兵用的宿舍,所以只要出示身分证,甚至能直接走到她的房门口。
问题在于有好几十个跟她怀揣着相同心思的女性士兵。
「少校同志不见任何人!」
明明是在宿舍里,却有个身材十分娇小的女兵荷着真枪实弹的SVT─40步枪,丝毫不留情面地说。
大批女兵都挤在房门口,仔细看甚至还有其他兵种的人,但是全被那名宛如玩具兵的女性护卫兵挡住去路。
「这小妮子怎么这么不通情理。」
有个看都没看过,特地带着副官来见英雄的军官混在一群女兵中,抬头挺胸,气焰高张地低头看着她说:
「我乃上校阶级喔,伍长。」
「就算是朱可夫元帅大驾光临,我也不会通融。」
「即使是史达林总书记同志,你也这么说吗?」
「一样不会通融。如果因此被枪决,我也毫无怨言。」
「嗯哼……」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再坚持下去也只是自讨没趣。上校摸摸鼻子,在副官的簇拥下垂头丧气地离开。或许是为了修复受伤的权威,粗声粗气地赶走围在门口的女兵。
谢拉菲玛躲在角落,耐心等待时机。
抓住人潮总算散去,护卫兵缓过一口气的瞬间,谢拉菲玛出声:
「晚安。」
护卫兵顿时绷紧神经,一眼即可看出她已经又充满戒心了。
「请回,柳德米拉‧米哈伊洛芙娜同志不见任何人!」
「可以请你至少帮我传个话吗?我的老师是柳德米拉同志的战友……」
「就算是朱可夫元帅,我也不会通融!这是我的任务!」
「这我明白。」
感觉好像在跟训练有素的鹦鹉说话。
护卫兵长得眉清目秀,看起来有点倨傲,可是────没有黑暗面。拿枪的姿势很像一回事,可是却感受不到压迫感。她们以前也是这样呢。不免有些感慨时,有声音从背后响起。
「即使是伊丽娜‧艾美莉雅诺芙娜‧斯卓加亚也不给见吗?」
吓了一跳回头看,伊丽娜一脸早就站在那里老半天的表情说道。
谢拉菲玛的感官敏锐度早已磨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却完全没发现她的存在。
就连明明正对着她的护卫兵也一时呆若木鸡,随即又开始重复同一句话:
「不管是谁……」
说到一半,突然硬生生地噤口不言。
有如闻到主人气味的忠犬,倏地伸直背脊,反手推开身后的门,无声无息地走进去。
「真了不起。」伊丽娜笑着调侃。「为什么我就没有这种部下呢。」
「因为人品不同吧。」
谢拉菲玛桀骜不驯地回答同时,门开了,护卫兵又出现在门口。
「请进。」
不同于周到的语气,脸上清清楚楚地写满了不服气。
两人默默地行了一礼,正要走进去,她又小声地补了一句:
「请注意时间,柳德米拉‧米哈伊洛芙娜同志累了。」
「我知道。」伊丽娜以温柔的语气回答:「我知道喔。」
护卫兵低眉敛眼地行个礼。似乎觉得自己输给伊丽娜了。
进入房间的瞬间,感觉空气幡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