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上的制服都脏兮兮的,看起来十分邋遢。远远地也能看出德军散发出异样的杀气,枪口对着村民,用力顶撞想发言的村民,用村民根本听不懂的德语肆无忌惮地口出恶言。
没多久,翻译兵以蹩脚的俄语大喊:
「我们得到情报,说这个村落有布尔什维克的游击队。我们被赋予对违法的游击队及其拥护者处刑的权利。给我乖乖地说出他们的藏身处!」
所有人都呆住了。不一会儿,安东诺夫大叔高举着双手回答:
「德国人,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这里如你们所见,是连逃难的必要都没有的小村落,有的只是农家和磨坊而已。再说了,这种没有被占领过的村子,哪来的游击队啊。冷静一点。先让我见我的妻子────」
万籁俱寂中,即使从谢拉菲玛藏身的山路也能听见安东诺夫大叔清晰的口吻,不料话语戛然而止。先是被枪声盖过,然后是众人的尖叫声。
站在翻译兵旁的军人根本不听安东诺夫大叔把话说完,一枪打爆他的头。
谢拉菲玛察觉身体不再颤抖了。超越极限的恐惧让她无声地落泪。
军人在尖叫不已的村民头上一阵乱枪扫射,透过翻译破口大骂:
「我再问一次,说出游击队的藏身处,否则你们全都得死!」
「妈妈。」
谢拉菲玛泪流满面地问母亲。
「大家都得死……我们也会死吗?」
母亲脸色苍白地面向谢拉菲玛,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把枪给我。」
TOZ─8。叶卡捷琳娜从谢拉菲玛手中接过狩猎用的单发式步枪。
谢拉菲玛把子弹也交给母亲。祈祷似地喃喃自语:「妈……」
叶卡捷琳娜深呼吸,维持趴在地上的姿势,举起枪。
母亲一定能击中那群可恶的士兵。谢拉菲玛对此深信不移。直线距离不到一百公尺,并非难以命中的距离。教会自己射击的人是母亲。
母亲必定能一一放倒那些可恶的士兵,拯救所有的村民。
谢拉菲玛抱着祈求的心情如是想。
可是母亲还没有要开枪的意思。从母亲的姿势及方向可以确定,她的目标是那名指挥官。刚才杀死安东诺夫大叔的指挥官。正透过翻译大吼大叫「我知道你们都是游击队,你们都是布尔什维克的走狗」的指挥官。
准星显然已经锁定那名指挥官,但母亲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文风不动。
「妈,求求你。」
指挥官又在鬼吼鬼叫「我要处死你们所有人」的时候,枪声响起。
意料之外的枪响令德国士兵惊慌失措地抱头鼠窜,各自寻找遮蔽物。
「妈!」
原本还很高兴母亲终于开枪的谢拉菲玛望向母亲的方向时,大惊失色地动弹不得。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瞄准镜支离破碎的TOZ─8。
血从趴在地上不动的母亲头上流下。
谢拉菲玛立刻就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
这是死亡的姿态。一如野兽们死去的样貌,原本活生生的母亲已经化为一具尸体。
「开枪!」
耳边传来德语的叫嚷,然后是有如雨点般落下的枪声。
谢拉菲玛往下看。领悟到自己没必要逃跑的德国士兵同时开枪。村子里排成一排的村民随枪声化为尸体。
沃尔科夫夫妇和根纳季先生都以扑向地面的姿势倒在地上,德国士兵继续对痛苦倒地的村民开枪,为了赶尽杀绝,还用绑在枪管前端的刺刀乱刺一通。血从村民身上泉涌而出,逐渐染红了村子里的积雪。
彷佛为了发泄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到的怒气,德国士兵对村民们千刀万剐。
谢拉菲玛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再也无法思考,只能无能为力地轮流看着母亲的尸体与村民们的尸体。
回过神来,耳边再次传来德语的对话。这次是从近距离传来。
「叶卡那家伙,吓得屁滚尿流,还说『不会是真的吧,这种地方居然有敌人的狙击兵!』」
「真的是游击队吗?」
「喂喂,我们不可能出错,所以当然是真的啊。那群人也是游击队啦!」
笑声不绝于耳。刚杀了几十个村民的杀人凶手的笑声里没有一丝歉意。
德语的对话声愈来愈靠近。谢拉菲玛听得一清二楚却无法逃离。恐惧令身体动弹不得,双脚使不上力,连站都站不起来。
三个德国士兵爬到山路上。
「只是个打猎的老太婆。」
其中一名德国士兵冷冷地撂下这句话,与谢拉菲玛对上眼。
「我的老天。」
德国士兵露出猥亵的笑容,步步进逼。谢拉菲玛想逃,但是光要转到正面就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双腿发抖,就像神经失调,站不起来。叫也叫不出来,逃也逃不掉的谢拉菲玛只能任由大手粗鲁地抓住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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