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我不喜欢把陪伴家人这话挂在嘴边,若表现得像是义务陪伴,那小孩马上会察觉这是在献殷勤,最后我连拿陪伴家人当借口都做不到了。
时光不断流逝,我依旧无法补偿他们,过得越久,我就越难与他们再次建立关系。据说小孩成长的时间,与他们长大成人后的体感时间是相同的。
我没给那孩子创造任何快乐的回忆,岂止如此,我还让他背负了许多惨痛的记忆。
我钜细靡遗且一而再地刺伤了那孩子的心。
「没资格当母亲。即使被悠璃这么讲,我也无从反驳……」
我低头碎念,内心茫然陷入不安,甚至在想自己是否该待在这。
久违的同学会与外头阴郁的天气正好相反,现场气氛正热烈。
我稍微喝了点酒,身体便燥热起来,与老朋友们聊着学生时期的回忆非常开心。我们为彼此近况感到讶异、喜悦、悲伤,大家毕业后各奔前程,走出千差万别的人生轨迹。
大家聊着聊着,便自然分成了已婚组和未婚组。
未婚组有人发表单身宣言,也有人正处于婚活,毕竟在这与旧友重逢,难保未来会发展成交往也说不定。离了婚的我,好像哪都没有容身之处,最后默默离开人群。
「惠你怎么了?不喝酒吗?」
我开心地向静静地待在角落的惠搭话。
「樱花?嗯,我喝茶就够了,我不想让晴彦担心。」
「咦,惠的恋人有管这么严吗?」
「不是啦,他叫我玩得开心点,是我自己决定只有和晴彦在一起时才会喝酒。」
「晴彦先生是你那时交的男朋友嘛?」
「是啊,是我最珍惜的人。」
惠咧嘴一笑,证明自己正站在幸福顶端。
惠上大学时被第一次交往的男朋友狠狠背叛,好一段时间无法相信男人,甚至还自杀未遂。我们也拼命地鼓励她,听说这段期间陪伴在她身边的,就是她现在的恋人,如今她终于决定要和对方结婚了。
「我已经决定,那怕是多小的事,都绝对不要让他为我操心,这么做才能回报他的献身。」
仔细想想,自同学会开始后,惠就没有和男性独处说过话,至少会找一位同性朋友陪伴,原来她做得这么彻底。
我骤然惊觉,同学会上异性同学主动示好,自己竟然乐得飘飘然,我明明没那个意思,但表现得有机可乘仍是事实。
「你对他没什么不满吗?」
我多少感到内疚,便提了个坏心眼的问题。
「怎么可能有,就算有,也只会是小到不行的事,只要和晴彦两人好好沟通就能处理。我啊,不论他在不在场,都不想说他的坏话,我不会觉得他没听到就算了,我要是说他坏话,肯定无法在他面前再次欢笑。」
真不可思议,过去看似转瞬即逝的惠……如今却表现得比任何人都来得坚强。
她的身影令我想起悠璃,她们俩的共通之处,而我却没有。
我犹如被当头泼了冷水,一口气醒了酒,也忽然感到得意忘形的自己,是多么羞耻且可悲的存在。
心中悲叹、纠葛险些从口中溢出,我急忙吞了下去。
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察觉!自己从那天起就毫无长进,重复着相同的失败,怪不得悠璃如此厌恶我。
悠璃早就看穿了我的天真,她知道我总是半吊子,没有觉悟去面对。
「樱花有珍惜的人吗?」
「孩子们吧。」
唯有这件事我绝不退让。我理解了惠想表达的意思,要是现在,我对惠这提问有片刻迟疑,我恐怕会再也无法振作。
「那就告诉他们吧,说你很珍惜他们,把他们当成心肝宝贝。光用想的不够,若不用语言、态度去传达给他们知道,是无法建立起信任的。」
我把孩子们看得比任何事物都还重要,不过那只是心中想法,我的话语、态度、行动,一切都否定了那个想法,最后害得那孩子,雪兔遍体鳞伤。
即使事到如今才突然打算面对那孩子,这十六年来堆积起的负面信用,也会令我窒碍难行。我终于察觉,自己不可能和悠璃采取同样的方法,我们的起跑线有着决定性差异,我甚至还差了她一大截。
我望向周遭,与惠感情较好的几人以温柔眼神看向这边。
「惠,你变成一个好女人呢。」
「那都多亏了大家不断鼓励我啊。」
「啊──啊,我回去后也久违地挑逗老公好了。」
「我这边的刚才也传讯息过来,出门时还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也未免太可爱了。」
我们以惠为中心愉快谈天说地,没人像刚才那样倾出心中不平,反而开始放闪。
「这样啊,惠你说得对,我也得好好努力。」
我跟大家打过招呼就提前离席,好想早点见到他。
我急忙招了辆计程车,即使被雨打湿也不在乎。
被烙上没资格当母亲印记的我,决定将这十六年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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