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一脸悲伤的表情,开口说道。
「远坂她现在,就在隔壁的病房」
我跳下床,冲了出去。光着脚踩在病房的地板上,感觉很是寒冷。
「树!」
我无视了医生的呼喊跑到走廊上,开始敲旁边病房的门。
「七海!你在这里么?是我,树」
医生跟护士站在我的身后,完全没有要阻止我的样子。似乎是在困扰要怎么处理,亦或者是在默默的对我说,让我自己推开门,接受事实。
抓住门把手,横向拉开。一股不可思议的厚重感从手上传来,终于病房明亮的墙壁还有地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病床一端,可以看到那整洁的被单——
以及闭着眼睛仰躺在上面的,七海。
「七海」
我缓缓朝她走去。心跳痛苦的加速。
「七海,你怎么了」
就算我走到床边,她也还是一动不动。她的右手,跟刚刚的我一样,连接着输液的软管。
「起来啊,七海」
盯着她的睡脸看,会不会被讨厌啊。
我们不是说过以后还要一起去水族馆么。
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我像是寻求帮助般的,我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医生
「医生,七海她….」
「树,你在三年前那场事故的时候,虽然在昏睡了一个月之后再次醒来,但是逆行性健忘,也就是开始丧失记忆。这些你知道么?」
「是的。现在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
医生带点了点头,继续说。
「在那同时,推测是因为身体上,以及精神上双重的打击所造成的,渐渐失去记忆的症状——暂时称为『进行性重度前向性健忘』这个名字的另一个病症。脑内的记忆会一点点减少,最终推测大脑的活动会完全停止的症状」
说到这里,医生看向了七海的病床。
「三年前,跟树一起被送到急救室的远坂,虽然脑袋也受到了剧烈的撞击但跟你比起来的话还算是轻伤,她也没有出现记忆丧失的情况。但是在那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确定了她也跟你一样身患进行性重度前向性健忘症。….准确来说,应该是先在远坂的身上发现了这样的病症,然后才注意到树你也身患同样的病症」
「这,怎么可能….」
无法维持站立的我,跪坐在了地板上。
面对丧失记忆的我,扮演开朗角色来找我定下「恋人游戏」的契约的七海,跟我说她只剩下最后一年的生命。但那只是她的谎言,真正身患重病即将死亡的其实是我。所以,七海应当不会死亡才对。在我死后,就算再过一年再过十年,再过几十年她都还会继续活下去才对。明明那样就好了。但是——
「为什么,七海,什么都没有说….」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父亲慌慌张张的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
「树,你真的醒来了!为什么你会在这边的房间里」
「爸爸….七海她」
父亲似乎在犹豫该说什么才好,只是一脸苦痛的看了看坐在地板上的我,又看看躺在床上的七海,最后视线再次回到了我的身上。
「啊啊,在那个公园的长椅,七海,差不多是跟你同时倒下的」
「你知道么?七海的病」
「….知道」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啊!」
缓缓的,叹息般的呼吸之后,父亲开口了。
「因为七海是这么请求的。请我不要把这些告诉树」
「为什么….」
「『树要是知道了的话,肯定会责备自己的』她是这么说的。希望你在剩下的时间里,能够只被幸福的记忆填满,她是这么说的」
我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蜷缩在病房冰冷的地板上,无声的哭了出来。
在那之后,通过精密的检查还有问诊确认了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之后,第二天,就出院了。
出院之前,一有时间我就去七海的病房,呼唤她的名字,跟她说话,试着去握住她的手,然而就像医生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反应。美丽,然而却又透露着冰冷的睡脸。既没感觉到痛苦也没感觉到寂寞,但同时也感觉不到幸福和喜悦。七海的表情中有的,就只是空无一物的「无」。简直就像是,她的心灵和灵魂已经从肉体中离开,仅剩下了这空无一物的躯体,空虚与寂静充满了房间。
医院,距离家的路程只有二十分钟左右,大型的综合医院。已经取回了记忆的我,已经想起来三年前的事故之后失去记忆的我就是从这里出院的。据父亲所说,在发生事故之后我先被送到了事故现场附近的医院,在紧急处理之后,昏睡状态的我被转移到了距离家更近一些的这个医院。七海似乎会定期到医院接受治疗。而这些,我全都不知道。
取回的记忆中,还有三年前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我的记忆。经历了一个月的昏睡之后终于恢复了意识的我,失去了全部的记忆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而穿着中学制服的七海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