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让诺艾尔能够自主独立。
「布鲁诺,说到底,十年前你为什么会想要收养诺艾尔?」
他不可能真的只是把诺艾尔视为达成自己目的的一枚棋子而已。所以我重新向他询问这点。
「我个人和禄普怀兹家之间从以前就有生意上的往来。有一次我为了谈生意而拜访禄普怀兹家的宅邸时,偶然见到了那孩子。」
那眼神简直一模一样──布鲁诺这么形容。
「那双眼睛就跟我一样,想要知道外面无边无际的世界。我怎么也无法放着不管啊。」
当时由于是情妇生的小孩而受到家族冷漠对待的诺艾尔,据说几乎不被准许走出家门。或许正因为是百年来在世界各地旅行的布鲁诺,所以会产生想要让那样的诺艾尔看看外面世界的念头吧。
「而且当时我就近观察可以知道,那个家族恐怕不久之后便会走向末路。我实在不忍心让那孩子继续留在那样的环境之中。」
「本来应该继承当家的那位诺艾尔的哥哥,在三年前会行踪不明的事情,你在当时也已经知道了对吧?」
「没错,我听说他是因为无法承受背负的重担,为了追求自由而离家流浪的。虽然家族对外声称是遭遇意外事故而突然丧命的就是了。」
……原来如此,毕竟一家的继承人如果失踪,讲出去总不太好听。所以当作是离开人世,让身为妹妹的诺艾尔紧急成为当家的。
「但是到最后,我终究还是要让那孩子变得孤单一人了。」
布鲁诺眯着眼睛注视天花板。
「诺艾尔就拜托你们了。」
他接着挤出声音对我如此说道。
如今回头想想,这会不会也在布鲁诺的计算之内?当初安排让诺艾尔在日本与我和侦探们认识的人就是布鲁诺。这搞不好是已经知道自己死期将近的布鲁诺,为了不要害诺艾尔变得一个人孤单寂寞,所以让她跟我们见面了。
「然后,布鲁诺,你为何会把我叫来?」
我如此询问正题的同时,内心期待着某个答案。
那就是布鲁诺•贝尔蒙多真正的犯案动机。
当初布鲁诺的目的终究只是要把《联邦政府》所管理的世界之秘问出来。然而当他发现无法如愿知道秘密之后,就改而主张自己的目的是借由化身为邪恶召告天下,促使世界上的人们抱持危机意识。
虽然我不知道他没有找希耶丝塔和渚,而只把我一个人叫来的理由是什么,但我有必要知道他真正的动机。
「《情报屋》不可能死于和平。就好像过去的英雄们也是一样。」
布鲁诺躺在床上,娓娓道来。
「最后等待着我们的只有悲剧。过去有许多的《调律者》们殉职于使命,然后由新的正义使者陆续替补。这就是英雄们一路走来的历史。长年活下来我一直如此深信着,也认为这样无妨。」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但想必在哪里会跟正题扯上关系,于是我静静聆听下去。
「但如今却是什么状况?我现在也没有遭受什么拷问,竟准备享尽天年,安然离世──不能这样。」
布鲁诺瞪大眼睛,激动主张。
「身为世界之智,本来不可能死于和平。然而现在这身老骨头竟准备安详仙逝,这毫无疑问地佐证了我根本不是什么英雄……没错,我从不久前就隐约发现了,我并非全知。我只是以为自己知道一切,只是缺乏无知的自觉罢了。」
他浮现青筋的喉咙剧烈颤动,干瘪的手臂摇摇晃晃地伸向天花板。
「我会不会其实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就跟那个迷惑于将就的和平之中离世的国王一样?当我察觉这点的时候,老头子一个人感到无比恐惧起来。因此,我拟定了这次的计画。」
布鲁诺就这么说起自己最根源的犯案动机。
究竟为何身为正义象征的世界之智,会让自己堕落为邪恶。
「我最后会不会做为邪恶的存在遭受制裁?名为神的正义会不会给予我应有的制裁──我抱着这样的心愿,站在那个舞台上。」
原来如此。布鲁诺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定义为恶了。
因此他在两周前亲自伪装成《未踏圣境(Another Eden)》的使者,向《联邦政府》宣战。
从正义的椅子上堕落为恶的自己究竟会不会被神……被世界阻止──就是这样一场战斗。
「那心境有如站上了死刑台。」
布鲁诺说着,无力地放下手臂。
「然而,我的心愿最后没有实现。我没能死于非命。最后不是神,而是侦探的少女拯救了我。」
那是我亲眼见证过的结局。希耶丝塔的理性与渚的激情,拯救了布鲁诺•贝尔蒙多。
「简直有如什么戏剧的剧情啊。」
布鲁诺的呢喃声在幽暗的房间中回荡。
「本来应该堕落为恶的我,却被故事主角般的少年少女们的呐喊所救赎,如今准备安详地结束人生。」
就像是什么人所期望的理想故事啊──布鲁诺望着我说道:
「那么这剧本又是谁写的?」
「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