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
「我们听着大炮的声响,在简易防空洞中互相紧靠着身体。食物越来越少,两个人分着水和饼干过活,拼命聊着彼此的梦想,只看着将来的事情努力活下去。」
「那就是夏露的日常吧。」
我绝对不是在同情她。同情心理等于是草率否定了她所选择的人生。那种事情是不可以做的。
「在那样的逃难生活中最难受的一件事,你猜是什么?」
我从她的描述中想像当时的情景。
接连不断的枪声、空腹、卫生上的问题、自身的生命危机……不,夏露所重视的应该不是自己,而是保护对象的少女才对。
「我们开始那段生活的第二天,我就获知那女孩的父母阵亡了。然后在那三个礼拜中,我一直向保护对象隐瞒这件事实。」
那是唯有真的经验过战场的人才会知道的答案。夏露一直在撒谎。为了不让少女断绝活下去的希望。
「后来纷争总算停息,于是我带那孩子到大使馆避难,并且在那时候才把真相告诉她。而她哭着骂了我一句──你这大骗子。」
始终用平淡语气叙述的夏露,祖母绿色的眼眸这时第一次摇荡起来。
你并没有做错──我很清楚这样的安慰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不能同情她,更别说和她产生共鸣。
因此我只能倾听。倾听夏洛特•有坂•安德森的故事。
「很抱歉,让你一直听我讲话。」
或许开始觉得冷了吧,夏露披上一件外套。
「只不过,这样的体验就是我的日常──这件事实偶尔会让我感到害怕。」
我很软弱对不对──夏露小声呢喃。
「人本来就是软弱的。」
听到我这么回应,夏露苦笑一下。
既然夏露会特地跟我讲这些,代表她也在犹豫吧。
现在的自己还有勇气接受像从前那样的日子吗?假如出席了《圣还之仪》,是不是会被迫再度与灾祸扯上关系?
「即使这样,你还是会去对吧?」
「是啊,既然那两位侦探这么说。」
「只要你说你不要,那两人肯定会听你的喔。」
「为什么要说我不要啦?」
我如此一笑置之,结果夏露一脸有话想说似地盯向我。
「你很担心那两人对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萤幕上的希耶丝塔和渚。在夜晚的游乐园中,那两人坐着没有其他游客的旋转木马,开心笑着。
「我好歹可以猜得出来你在想什么。」
听到夏露这么说,我不禁把头转过去。
「越是讨厌的对象,反而懂得越深呀。」
她说着,对我露出无上的笑容。
唉,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令人火大的笑脸。
「不过你不觉得,在讨厌的人面前撒谎也没有意义吗?」
言下之意是要我讲真心话吧。反正我们之间的好感度根本无关紧要。
「是啊,我很担心。」
我望着萤幕细语。
「只要想到现在也笑得那么开心的她们可能又要遭遇危险的事情,老实讲我真的担心到晚上都会睡不着。或者说希望她们能在我身边一起睡啊。」
「说到那种程度就有点恶心了。」
「不要忽然背叛啊。」
我轻咳一声,重新说道:
「我的确会感到不安。可是如果就这样不参加《圣还之仪》,她们两人就永远都无法解开《调律者》的枷锁──故事会无法落幕。」
所以我们现在没有选择。所谓选择的权利,并不是谁都能无条件获得的东西。因此现在我们只能前进。相信眼前这条路将会通往我们期望的片尾字幕。
「这样,那我就不再多讲什么了。」
夏露这么表示后,又说一句「我也去玩吧」并准备离开秘密基地。
「我姑且跟你讲清楚,我并不是因为讨厌你才说出真心话的。」
我叫住夏露,如此声明。
我不是因为讨厌或觉得对方无所谓,才对她讲出真心话。
「因为你是同伴。」
听到我这么说,夏露有点惊讶地睁大眼睛,接着只说一声「是吗」之后转身离去。
就在她转身背对我的瞬间,我隐约看到她的侧脸好像有点开心地露出微笑,但这种事再怎么说都应该是我想太多了吧。
◆距地一万公尺的夜空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在夜晚的顶楼。
不。与其说睁开眼睛,也许应该讲不知不觉间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吧。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