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炸药。」
或许是诺契丝预先装设好的吧。但我现在没有余力确认这点,也没有那么做的意义。直到刚才还是高架铁路的踏脚处突然化为一堆瓦砾,我的身体也在一片砂石铁屑之中被拋到空中。
「──呜!」
高度约十公尺的自由落体。假如没有任何遮蔽物,而且从一开始就做好跳落的准备,从这种高度落地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但这次不但突如其来,又被吞没在雪崩似的大量砂石之中,结果让我即使做出护身动作,依然重重摔在柏油路面上。
即便如此,他们想出的这项作战计画应该也是成立于对我的某种信赖之上,认为这种程度的状况中,我肯定能够生还……然而就算我得救了,他们自己呢──
「……助手!」
「……你这家伙真的是……比起自己的事情,老是在担心别人啊。」
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举起滑膛枪,看到左手握枪的助手站在一片尘土飞扬之中。这样的构图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然后在助手背后,其他三个人也从瓦砾堆中站了起来。刚才大概是诺契丝和夏露分别保护了助手和唯吧。
「……呼……呜!……你的模样、真难看呢。」
助手的右臂瘫软无力地下垂,头上可以看到出血。他自豪的那件黑夹克也变得破烂不堪。
「……呼……你也、一样啊。」
真受不了,他难道不晓得按照规矩,那种话是不可以对女孩子讲的吗?
「……呜!…………呼……」
不过我也无法隐瞒自己急促的呼吸与激烈的心跳。
最糟糕的是我扭伤了脚。这下不管怎么说我都逃不掉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事情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说到底,为什么我和助手现在必须这样举枪相向?其实在封印完《原初之种》的时候,这篇故事应该就已经结束了。但是我没有办法将失去意识的渚就那样放著不管,所以又决定让故事稍微继续……亲眼见证助手创造的这条X路线的未来。
于是我决心当成最后一次,和助手又搭上飞机朝世界出发,结果还是被卷入预料之外的事件中,也遭遇了新的敌人。助手认为这场跟名为《怪盗》的敌人之间的战斗是《原初之种》相关危机的延长战。因此今后我依然身为侦探,君冢君彦依然身为助手,两人一起继续与包含《怪盗》在内的《世界之敌》交手……如果要说我一点都没有想像过这样的未来、这样的后日谈,那是骗人的。
──然而,我果然是没办法继续走下去。我没办法永远沉浸在温吞安逸的故事终章。我终究是X路线的一名玩家,站在《名侦探》的立场,必须守好自己的本分。本来在一年前应该已经身亡的我,却能与这条路线稍微扯上一点关系,这件事本身就是奇迹了。
所以我现在要面对君冢君彦这个最后的敌人……不,应该说是主角,我没有输的打算。那是当然的。因为要是我输了,就代表著我被主角拯救的意思。那么天真敷衍的故事剧情,是绝对无法被容忍的。
「你是正义,我是邪恶。那也没关系,正合我意。」
我几乎只靠一只脚的力气往地面一蹬。这场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我抱著枪,朝自己必须击倒的对手冲刺。
「君冢先生,右边!」
是唯的声音。从远处听到那声指示的助手全身往一旁扑开,躲过我的子弹。
「……呜!你真的甘心如此吗!」
助手在地面翻滚的同时只靠一只左手开枪,而我仅仅移动上半身避开了攻击。
「我说,希耶丝塔,你的心愿是什么?」
枪声再度传来。是来自背后远处的诺契丝与夏露。只要稍微被子弹削到一点伤,就是我输了。
「我的心愿只有一个──我希望你们活下去,就只是这样。」
所以我把长枪举向她们,为了射出让她们最后能活下去的子弹。
「不可能只是那样!」
──呜!简直纠缠不休。助手再度挡到我眼前,导致我的手些微颤抖。心跳吵得令人烦躁,急促的呼吸甚至让我的视野都模糊起来。
「!你凭什么知道那种事!?」
「因为你那天不就说过了……!」
助手表情悲痛地大喊。他在说的是一年前与海拉那场战斗之后,他因为《花粉》而睡著时的事情。那恐怕是我的意识即将消失之际,不自觉泄漏的一句话。是我其实没有打算让助手听见的心声。
「我才不记得那种事情。」
这么回应的同时,我为了斩断迷惘而开枪。没有瞄准目标的子弹从助手的方向大幅偏离,不过这下让我做好觉悟了。我躲开夏露她们来自远方的枪击,并面对与助手最后的枪战。
「你连自己讲过的话都不记得?」
在明明没有时间闲扯的战场上,助手却依然一边开枪一边继续讲话。
「既然你自己不说,我就代替你说。」
…………
「你不想死,对不对?」
事到如今还讲那种话。
「我们会帮你想办法。」
不可能的。
「我会找出让你活下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