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父亲大人。」
海拉再次这么称呼席德。
然后放下武器,一步一步走向对方,哭肿著眼睛叫唤:
「您曾经信赖的我,现在就代您大声主张──父亲大人,您才不是什么怪物!期盼成为人类的您不可能是怪物!不惜让眼睛丧失光明、让力量丧失、让生命被消耗也要守护自己的孩子。你那种感情的名字就叫──」
这时,席德右肩伸出的那根已经欠缺银色部位的《触手》刺进海拉的左肩。
「──呜!」
海拉虽然脸上浮现痛苦的表情,还是捡起军刀砍掉《触手》。
「父亲、大人……」
「不行。那已经不是席德了。」
希耶丝塔用手压著自己受伤的颈部,奋力挤出声音。
「席德的意识被取代了。」
被那只《衔尾蛇》──希耶丝塔这么说著,仰望从席德左肩伸出来的《蛇》。
「右耳、左眼、右眼,接下来,就是你自身的意识了。」
宛如低沉杂音般的声音,从席德左肩长出来的巨蛇讲话了。它将席德所剩无几的意识与感情全部排除,彷佛现在那个身体已经完全受到那条蛇掌控。《衔尾蛇》恐怕就是深植于席德心中的生存本能本身的名字。
「──血。血还不够。」
取代脖子瘫软而低头朝下的席德,《衔尾蛇》金色的眼睛朝我们直瞪而来。
「助手……」
「希耶丝塔……」
依然无法站起身子的我和希耶丝塔互相把手伸向对方。
「……唔!」
海拉挡到前方保护我们。《衔尾蛇》巨大的毒牙逼近海拉──就在我模糊的视线看到一片鲜血洒出的同时,我失去了意识。
◇幸福之燕的故事
好深邃、好深邃的光芒之中。
即使把脸别开,把眼睛闭上,依然会透过眼皮照进来的耀眼光芒。
从前,我身为某位少女的另一个人格诞生于世上,是个彷佛吹一口气就会散掉的虚渺存在。那名少女──主人自小身体虚弱,而她为了逃避治疗带来的痛苦,在自己体内生出了我这个存在。
我就这么将主人受到的痛苦分担一半,同时抱著双腿关在独自一个人的世界中。然而最让我难以忍受的,其实是主人散发的「光」。
那张有如夏日艳阳般耀眼的笑脸。明明是因为有我分担一半的苦痛,主人才能那样欢笑,但她却对这点毫不知情地与同伴们谈笑风生。我对那样的她感到无比憎恨。
──然而有一天,原本表里一体的我们终于对调立场了。
『你的名字叫海拉。代号──海拉。』
当我醒来听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声音,是《原初之种(席德)》的这样一句话。
我名叫海拉。
代号──海拉。
当他叫出那个名字,当什么存在都不是的我获得认知的时候,一片光芒中彷佛出现了黑影。但是对我来说,冰冷的黑暗比什么都来得舒适。
『你有一份使命。为了守护同胞,破坏这个世界。』
席德说著,递给我一本书。
『破坏世界就是我的工作吗?』
『破坏世界是我们的手段。』
对于依然疑惑歪头的我,席德……父亲大人说道:
『你的工作只有一个,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活下去。』
现在回想起来,那也许只是父亲大人为了实现他的计画而一时方便讲出的话语。为了将来有一天把我当成容器利用,所以讲出的场面话。
然而就在那时,我心中确实产生了一种感情,找到了让自己想要在这世界上活下去的榫头。因此我遵循著后来得知名为《圣典》的那本预言书,开始破坏世界。
『我很清楚,那并不是正义的行为。』
即便如此,我依然不断说服自己,挥舞父亲大人托付给我的红色宝刀。
只要这样就好──我当时真心这么认为。在那片耀眼眩目的光芒中,依附著仅仅一滴黑暗染出的污渍──如果这么做可以让我的存在受到世界、受到父亲大人认知,这样就好。如果那样的我肩负的使命是成为《世界之敌》,那么我就只为了这个目的而活吧。
然而唯一的失算就是,对于自己比什么都讨厌的那片光芒……对于自己憎恨的主人,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珍惜起来。然后假如正是我那份迷惘与懦弱创造出了此刻这片战场,我也只能对自己的不中用无奈苦笑了。
「──不对,才不是『不知不觉间』。」
打从一开始就是那样。我与渚之间的关系有如镜像,是表里一体。
嫉妒,只是由爱所生的恨。
「居然、还活著。」
《衔尾蛇》金色的眼睛从远处睥睨跪在地上的我。
那正是父亲大人的生存本能化为实体的模样。既然如此,若不砍下它的脑袋,我的……或者说外头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