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德发出彷佛带有杂讯般的声音。
「海拉,为什么你现在是站在那一边?你的使命呢?难道你要就这样让我们的《种》灭绝吗?」
他对恐怕是睽违一年重逢的前得力干部丝毫不带任何感情地冷漠下令──回到自己阵营来战斗。
「我打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计画的──虽然我是很想这么说啦。」
结果海拉朝远处的席德迈出几步后说道:
「但很遗憾,靠我的力量敌不过这个名侦探。在刚才的战斗中,我从旁观察就明白了。现在的我就连在她身上砍出一道致命伤都办不到。」
她冷静分析著自己与希耶丝塔之间的力量差距,却同时扬起嘴角。海拉比谁都清楚,现在的自己是一名伤兵。
「父亲大人,我们输了。」
海拉如此说著,为这场《SPES》与《名侦探》之间长年来的战役做出结论。她判断不只是自己,现在的席德同样没办法赢过希耶丝塔。
「──既然如此,海拉,你来成为我的容器。」
然而席德的答案却不一样。
我、希耶丝塔与海拉都霎时全身僵住。
「这就是你的使命,你出生的意义。」
……对了,夏凪(海拉)同样原本是席德的容器候补。她至今为止是由于有心希耶丝塔脏在体内,才阻止了席德入侵。但现在既然那两人再度分离,无论希耶丝塔或海拉都可以被席德当成容器利用。
「我成为、父亲大人的容器……」
海拉的赤眼摇荡起来。自从她出生于这个世上……也就是在夏凪体内以新的人格诞生以来,一直都只把父亲席德的命令当成行动指标。对海拉来说,那是绝对不变的诅咒、束缚。她的行动方针全都起因于席德。
然后此刻,海拉事隔一年又再度收到席德下达的使命。打赢希耶丝塔在理论上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因此海拉还能够拒绝。但成为席德的容器在理论上是可以办到的行为,既然如此,海拉对于席德这道命令就──
「我拒绝。」
如此回答的人却不是海拉。
惊讶回头的海拉眼中看到的,是那名白发侦探。
「……为什么、你要拒绝?」
海拉询问希耶丝塔保护自己的理由。
询问曾经是敌人的自己值得希耶丝塔站出来袒护的价值。
「那种事我才不管。」
可是希耶丝塔却一反平常的态度,用莫名像个小孩子的语气说道:
「因为我不喜欢那样,所以我不接受。」
那是从过去只靠理论行动的希耶丝塔身上难以想像的结论。
然而现在的她已经明白了人的感情。
想必是因为这一年来,她活在那位感情比谁都激烈的少女体内吧。
「──这样呀。」
海拉听到那句话,笑了。但那绝非是怀抱什么企图的阴险笑容,而是有如原本附身的诅咒总算消散般爽朗的表情。
「抱歉,父亲大人。不,席德。」
她接著转向《原初之种》,对长年来在她心中旋绕的课题得出了新的答案:
「如今我的选择,是让邻人面带笑脸的未来。」
海拉将握在右手的军刀举向席德。
那就是她导出的结论。过去曾苦恼于什么存在也不是的自己,反覆自问自答为何生于世上的她──如今透过将存在证明托付他人而得到了答案。而那所谓的他人对海拉而言是有如镜子般的存在,能够从外侧映出眼睛所看不见的自己。
就像希耶丝塔刚才代替海拉保护了她自身的存在;就像夏凪过去告诉了海拉她心中不自觉间产生名为激情的感情。海拉将自己的行动方针托付给了比她自身更理解自己的邻人(伙伴)们。
「席德。我就用你给我的这把刀,送你最后一程。」
随著海拉的赤眼绽放光芒,这句发言中也寄宿了魂魄。然而那无关乎《种》所带来的能力,而是她让这段故事迈向结局的誓言。
「──果然如此吗?」
结果在全身逐渐乾枯的参宿四旁边,席德平静地接受了海拉的叛离。如今在这片战场上已经没有人会站在席德那边了。然而这反过来说,也意味著唯有《原初之种》此刻依旧存在于那里。将繁衍子孙视为本能的他,在这片战场上选择的未来是──
「亲若死,子也难存。」
席德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眸顿时绽放出深紫色的光芒。
「助手,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早从一年前就做好准备啦。」
《SPES》与《名侦探》之间的最后一战,开幕了。
◆不幸的王子
为了守护留存子孙的生存本能,再度展现出战斗意志的席德大概是从《生物兵器》身上把能量回收完成了,他的肉体接著涨大隆起,粗壮的血管用力脉动。而且从他的双肩还伸出像龙一般巨大的《触手》。
「希耶丝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