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一个人的问题……真是卑鄙啊,以为报上很多名字我就会屈服,感觉自己被当成蠢货一样。”
“网川要怎么做?”
“不回去。”
即答。脸上的阴影遮住了眼睛,让网川的脸更加地阴沉。
“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死。”
“嗯。”我条件反射般地应了一声,但并没有完全理解网川这句话的意思。
“我也有过好几次想死的念头,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以前的话,只要在这里这样做……”
网川弯下腰,双手撑在钢管上往下看。“一想到要是从这里掉下去立刻会死掉就安心了。安心下来,就能入睡了,第二天也能元气满满……现在的话只是会冷静下来而已。不是死亡什么的,而是只留下了一看到下面就安心的感觉和记忆吧。这种情况不是恐高症而是恋高癖吧,很奇怪呢。”
“常客”——这么轻松的字眼却让人觉得沉重。
“我不想听到死之类的字眼……”
刚说完就慌了,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刚才那些话是……”
“是啊,很普通吧。虽然我说了有话想说,但实际上只是想让你听听我的牢骚。”
风从我与网川之间吹过。我不想说什么严肃的话语,为了填补沉默的时间只好明明没有寒意却耸了耸肩,装出有点冷的样子。
“椎名喜欢篮球吗?”
网川站起身,严肃地问道。
“喜欢。”
我毫不犹豫地说。
“我没想错。椎名你自由自在地享受生活的感觉真好啊,有点羡慕你”
我不是自由,只是任性。
“不过是个麻烦罢了。”
“那我们是麻烦二人组吗?”
“大概是最强搭档吧。”
网川扑哧一笑。
“你什么时候开始打篮球的?”
“嗯,应该是小学四年级。”
“为什么?契机是?”
“为什么……”
附着苦涩与痛苦的记忆复苏了。
我回答说:“可能是因为个子高,想利用这个吧。”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班里有好几个“好朋友小组”,我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个。也不是说关系不好。和谁都能聊天,和谁都能一起行动。那时我是开始意识到“不合群”就是我的“个性”。只是在那个时期,一点小小的意气用事就会产生不合情理的风向。
有一天,可能是某个小组的组长心情不好,他开始用当时很流行的动画片里的机器人名字和职业摔跤手的名字称呼我,几个跟屁虫也随之呼应。可能是长得比别人快一点吧,我是班里最高的。理由大概只有这个。
这种事情持续了几天。每次外号被叫出来那些人都会笑得神经错乱,笑声越闹越大,话语也慢慢变成了中伤。实在是太烦人了,因此我对起头的组长用他的身体特征进行反击——“肥猪”。半是开玩笑半是在说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
但那家伙暴跳如雷。他对自己的行为视若无睹,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挥舞着良知之类的东西声讨我。我无法理解那个思路。但那个肥猪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思路的扭曲,而是把我的肥猪发言偷换成了班级的问题。我打从心底觉得他是个蠢货,却没想到他的影响力这么大。所有人都不考虑前因后果,只对被摘出来的“肥猪”一词反应过度。不知不觉间便形成了对我的包围网,这时我才发现班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蠢货。
临时召开了班会,我被集体批斗。班主任试图告诫我,不能把人的身体特征挑出来攻击。
职业摔跤手和机器人OK,肥猪就不行吗——我问,班主任回答说会伤害到对方所以不能说。班主任也是个一提到“肥猪”这个词就只会揪住话柄不放的蠢货。说出“肥猪”这个歧视字眼的麻木不仁的人是没有发言权的,瞬间形成了这样的气氛。完美的团结一致,真想为他们鼓掌。
“也有关于学校很无聊的原因——”对网川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肥猪——这个词很方便。被这么一说,大家都会无条件地表示同情。当时的我也知道大部分都是遗传和体质造成的,和我的身高一样。
从此我明白了对蠢货是讲不通道理的,所以只是努力保持理性,不做任何反应,等待阵雨转晴,但雨没有停。疏远、无视在默许下进行着,室内鞋和教科书被藏起来;笔记本被撕页或涂改;黑板上写着莫须有的罪行。这些堪称经典的行为都仿佛理所当然地进行着。虽然都是蠢货能做出来的事情,但蠢货一样的班主任和学校也没有发现,我也不打算依靠那群蠢货。
两个月。三个月。我自以为不会屈服,却没有察觉胃痛和腹泻向我袭来,身体比内心先发出了声音。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愿意低头向一群蠢货献媚。当时的我就像发高烧一样迷糊,认为只有这一点不能让步,沉默着钻向“我和你们不一样”的牛角尖里。
于是,我不再直面他人。
学校的事在家里什么都没说,但姐姐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变化。
“姐姐给我介绍了镇里的迷你巴士队,去参观的时候突然被夸个子很高。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是队伍的一员了”
篮球让想要某种武器的我确立了自己的身份。也许是本来就很有潜力,我自然而然地就习惯了篮球。虽然不是学校的社团活动但我非常投入,练习不会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