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都是用这种方式在逃避吧。
「我和你确实不一样。」
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突然说话攻击自己,用高高在上的态度说「我和你不一样」,清良一定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吧。
虽然不理解,但软弱的清良只能接受。冴最无法原谅的就是她这种软弱个性。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逃避讨厌的事,每天都会进教室上课。我还有未来,但你不会改变,你永远都是这副德行。」
这是冴充满私心的诅咒。
你不可以改变。
不可以开开心心地和女生仰慕的学长说话,也不可以参加读书会。你最好一辈子都进不了教室,永远待在图书室里,永远当一个比我更可悲的人。
清良以双手按着喉咙,伏在桌上。
戴眼镜的男生正好从走廊进来。
「铃井同学!」
他急忙跑向清良。
坐在邻座写着笔记本的眼镜女学生也停止动作,转头看来。
她直勾勾地看着这边。不是在看清良,而是在看冴。
冴转身离开,走出图书室。
上课时间快到了,她得回教室去。
冴有些呼吸困难,彷佛感染了清良的过度呼吸。她脑袋昏昏沉沉。诅咒和天谴好像都回到了她自己身上。
不过冴还是咬紧牙关,大步往前走。
如果连我都变软弱了该怎么办?我真不该管铃井清良的事,她只不过是稍微不顺心就会发病的可怜人。
是啊,她永远当个可悲的人就好了。
因为她跟我不一样。
真的吗?
脑海里突然有个声音如此问道。
我和那女孩真的不一样吗?
我可以坐在教室里上课,那女孩连教室都不敢进去。
不过,我不也是被全班放逐、受人漠视、在教室里待不下去,才在校内四处徘徊,躲到图书室吗?
每到下课时间,我都得逃出教室,躲进图书室,难道这不是代表我很软弱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是被大家讨厌、可悲的放逐者吗?
「不是的……」
紧咬的牙齿之间泄漏出地狱底层罪人般的呻吟。
我才不像那女孩那么悲惨。
我的水准比那些庸俗的同学更高,我才不屑跟他们说话……
可是,待在教室的时候,胸中越来越郁闷,头垂得越来越低,像是背负着沉重的大石块。我不就是觉得让同学看见这副模样太可悲,才逃走的吗?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脑袋好重,彷佛被一股沉重的力道往下压,呼吸也越来越喘。但丁的《神曲》写到,犯了骄傲之罪的人们要背负沉重的石头走路,背上的大石块压得他们像鞠躬似地深深弯腰低头,默默地爬上坡道。
冴也像他们一样低着头,如同爬着无尽的坡道一般,越来越喘不过气。
「不是的……我才不像那女孩那么软弱,我比她坚强多了……」
冴气喘吁吁地走到教室外。
正想进去时,双脚却像生了根一样。
教室里传出喧哗的笑闹声,彷佛在嘲笑她。
她的肩膀猛然一颤,双脚无法动弹。
我进教室时,喧闹的教室或许会突然安静下来,全班同学或许会同时对我投以冰冷的目光。
或许他们现在就是在嘲笑我……
怎么办?脚动不了。
全身僵硬,不听使唤。
脑袋沉甸甸的。
冴想要抬头,却怎么抬都抬不起来。
她突然想起清良按着喉咙趴在桌上的身影,脑袋变得更沉重了。
那女孩似乎很痛苦。
纤细的肩膀因喘气不停颤抖。
都是因为我对她说了那些过分的话。
──我和你确实不一样。
──你不会改变,你永远都是这副德行。
头上的负荷越来越沉重。好痛,好重,好难受。
身体动弹不得,像是背着整座岩山。冴无法走进教室传出的那片笑闹声中。
她无法走进教室!
「我和那女孩……是一样的……」
冴满身大汗地站在教室外,绝望地喃喃说道。
「你好像很不舒服,没事吧?」
旁边有个人担心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