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把书都翻得破破烂烂了!书也觉得很高兴喔!」
少年向彬夫深深地鞠躬致谢,彷佛他是书的朋友。
「所以这一定是书的报恩。我们已经等您很久了,请跟我过来!」
少年从柜台里走出来,一副随时准备拔腿狂奔的焦急模样,令彬夫不禁愕然。
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榎木!」
柜台里的另一位女店员讶异地大喊。
「对不起,圆谷小姐!这本书说『不能再等了』!我先离开一下!」
少年灿烂地笑著,对那位姓圆谷、长相聪明的女店员说道。
彬夫一头雾水地跟在少年身后。
有人在等我?
书的报恩?
完全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
你到底是谁?彬夫还没说完,少年就回过头来,镜片下的眼睛开心地发亮,回答道:
「我是书本之友!」
彬夫一听就更困惑了,那位矮小的眼镜店员摇晃著翘起的黑发、甩动著印有店名的围裙,急匆匆地向前走。他在一楼的书籍区通道笔直前进,然后转弯,接著又转弯。
在文库本的那一区有一张桌子,是让客人写看板用的。
此时正好有位苗条的女性弯著身子在写看板。彬夫一看见她的侧脸,差点当场停止心跳。
即使过了四十年,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低垂的眼帘、纤细的脖颈、线条高雅的鼻梁和嘴巴,都还残留著过去的影子。
即使过了四十年,她依然像一朵清纯的花。
大竹瑛子!骑脚踏车的女孩!
彬夫握紧了手中的《野菊之墓》。
戴眼镜的店员开心地叫著她:
「大竹女士!」
瑛子抬起头来,看著彬夫。
就像四十年前一样,彬夫和瑛子四目交会。
当时瑛子很快就转开了视线,此时的她却睁大眼睛,持续地注视著彬夫。
她白皙的手摀住嘴巴,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令她不敢置信的事。
彬夫的手上拿著泛黄破烂的《野菊之墓》文库本。
瑛子看到那本书,眼睛睁得更大,像是强忍感情似地咬住嘴唇,拿起放在桌上的书,把封面朝向彬夫。
是《野菊之墓》!
和彬夫手中的那本一样的尺寸,一样的封面,一样的书,也一样翻得破烂而发黄。
彬夫手上的《野菊之墓》和瑛子手上的《野菊之墓》彷佛强力地互相吸引,彬夫恍惚地从眼镜店员的身边经过,朝瑛子走去。
瑛子也一样走向彬夫。
这是第一次……
五十六岁的彬夫和五十八岁的瑛子第一次面对面地交谈了。
◇◇◇
「所以那两个人一直都爱著彼此啰?」
追著结跑过来的水海看到一对五十多岁的男女,站在文库区的桌子前害羞地说话,不禁愕然,之后听结叙述了事情经过,眼睛就睁得更大了。
大概三十分钟之前,有一位似有隐情的美女带著《野菊之墓》来到书店,在结的询问之下说出:
──这是我高中时代和喜欢的人之间的回忆之书。
水海也听见了她一脸害羞说出的话。
──我早上骑车上学经常在路上和他擦身而过。他参加了剑道社,总是背著防具的袋子,看起来好威风,我经过的时候都会心跳加速。
──袋子上写了他的名字和班级,我发现他比我小两岁之后,就努力地藏起自己的心情不让他发现。那个时代跟现在不一样,女大男小是很难被接受的。
然后她很开心地提起了有一次在幸本书店遇见他的事。
她走进书店以后,他也走了进来,一直站在她的身旁看书。
──其实那天我本来是要去三楼买漫画的,但是一想到他在旁边,我就想要装气质,所以去了平时不会去的文库区,拿起这本《野菊之墓》。
──政夫和民子也是女生大男生两岁,就像我们一样。我虽然知道故事内容,但那天是我第一次认真地读这本书……他们两人的相处情况让我看得心中酸酸甜甜的。
──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总是会难过地流泪。
──如果民子和政夫是同年龄,是不是就能在一起了呢……
她结过一次婚,但一直没有孩子,十年前离婚了,如今在东京经营美甲沙龙。
直到现在,她一读《野菊之墓》就会想起发生在幸本书店的甜蜜奇迹,为此心跳不已。
──那个男生早就结婚了,或许连孩子也生了。但我还是有想像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