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是指雕刻佛像、建造宫殿和寺庙的木工师傅。
故事的叙述者是主角耳男。
因为师傅的推荐,耳男去了大老爷家雕刻佛像,并且在那里遇见了一位少女。
『夜长家的大小姐就在他身边。据说她是大老爷头发花白的时候才生下的独生闺女,备受宠爱的她甫出生时入浴用的洗澡水,可是历经了一百个夜晚,每晚都自双手才能捧起的黄金中榨取露水搜集而来的……凝结在黄金表面的露水渗入她的肌肤,因此她一生下来就全身闪耀,甚至带着黄金的芬芳。』
读到这里,我深深感到目眩神迷,不禁叹息。
「啊……散发着黄金芬芳的公主啊……一定很神圣、很耀眼,闻起来又很香吧。」
『……真下流。』
「呃,不是啦,很香只是我的想像,我没有真的闻到啦。」
『……我也不想让你闻……脸不要贴得这么近……』
「啊,对不起。不过这描述真的很迷人耶,用黄金搜集的露水洗澡的公主……我一定也会爱上她的。」
我说完又继续读下去。
『她只有十三岁。虽然身材高䠷,身上却仍带有孩子般的香气。她虽有威严,却不可怕。我紧绷的身体在她面前也缓缓地放松下来,我想可能是我输了。』
十三岁啊……
比我还要小一岁。
这年龄根本还是个孩子,耳男第一次看到这么幼小的女孩就觉得自己输了,意思就是他已经屈服于大小姐的魅力了。
故事以节奏明快的短文叙述了耳男的心情,我彷佛也借着耳男的眼睛看见了大小姐,随着耳男的心情无法克制地被她吸引。
但大小姐并不是个正直善良的女孩,而是心中藏着魔性的少女,我越意识到这一点,翻页的手指就变得越冷。
大小姐命令美丽的织布女江奈古割掉耳男的耳朵。
江奈古从鞘中拔出怀剑、拉住耳男的耳朵时,他心想大小姐一定是在开玩笑,一定会在最后一刻制止江奈古。
『我顾不得其他事,专注地望着大小姐。她应该会开口。应该会制止江奈古。看那少女清雅纯稚的笑容,她一定会开口发出美丽的嗓音。』
可是大小姐的口中却没有说出耳男期待的话语。
『我茫然地望着大小姐的脸。望着她那天真无邪的美丽笑容。望着她那水亮的大眼睛。我完全出了神。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的耳朵就会被斩下,但我的目光只能直盯着大小姐的脸,身体无法动弹,我的心也被彷佛正在出窍的双眼所占据。』
江奈古抓住耳男的耳朵时,我感觉自己的耳朵也被冰冷的手指揪住了。就在此时,耳男看到的大小姐的稚气笑容充斥在我的脑海中。
扑通、扑通……心跳的声音响亮得如同用听诊器聆听。
扑通。
扑通。
扑通。
清雅纯稚的笑容。
用凝结于黄金的露水洗涤过、带着黄金芬芳的大小姐看着「我」,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乌溜溜的长发。
鲜红的嘴唇。
水亮的大眼睛。
稚气又魅惑的少女满足地眯起眼睛。
『你输给我了。』
她轻声说道。
『我的耳男,来吧……让我更开心吧。』
什么?
这女孩是怎么回事?
直接在我脑中说话的这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身体摇摇晃晃,我现在明明没有在阅读,手指却继续翻动书页。
在朦胧的视野中,黑色的文字清晰地浮起,如漩涡一般流动。
「我」之所以失去耳朵都是因为看大小姐看呆了,输给了她。为了甩开大小姐的笑容,「我」开始雕刻魔神的雕像,而不是雕刻佛像。
「我」的小工坊四周长满野草,也是众多蛇类的巢穴。
每次有蛇大剌剌地爬进工坊,「我」便会将它一刀剖开,啜饮它的生血,把蛇的尸体挂在天花板上。
「我」这么期望:蛇的怨灵!要附身就来我身上吧!就附到我要雕刻的魔神身上吧!
只要觉得自己松懈下来,「我」就会跑进草丛抓蛇,开肠剖肚,吸吮生血,吐出一口气,把剩下的血洒到正在雕刻的魔神像上。
一天七只,接着一天十只。如此抓着抓着,夏天都还没过完,工坊四周草丛里的蛇就抓光了,于是「我」只好每天去山里抓一袋子蛇回来。
工坊的天花板吊了一大堆死蛇,蛆虫横生,臭气四溢,随风飘荡。冬天一到,它们就会喀沙喀沙地随风摇摆。
看到吊起来的那些蛇尸一起扑过来的幻觉时,「我」反而充满力量,因为「我」觉得蛇的怨灵聚集在自己体内,让「我」转变成蛇的化身。不这样做的话,「我」实在无法继续工作……
喉咙好干。
脑袋好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