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都微微撑开眼皮,以细如蚊蚋的音量轻声说道。
「可是……」
「大概是贫血。我吃了瑚都为我准备的午饭,虽然没有全部吃完。」
「又吐出来了吗?」
「嗯,所以……」
「绪都同学是因为营养不良而贫血吗?」
「绪都说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去医院,还说去了医院只会更不舒服。我能体谅她的心情,所以也不敢逼她去医院。」
看来是有某种我不清楚,只有她们家人才知晓的内情。
「……虽然我希望她至少能吃一点营养的东西。」
「先送她回房间,让她在床上休息吧。」
「也好。」
「绪都同学,你可以扶着我自己走吗?还是要我背你?」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
「要是又逞强昏倒,那就真的非去医院不可了喔?」
绪都似乎对「医院」这两个字特别敏感,所以我推测只要搬出医院二字,绪都就会愿意抓住我的肩膀。因为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能自己爬楼梯的状态。
「那就麻烦你了……」
绪都以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说道,乖乖地抓住我的肩膀。二楼是花辻家的住宅,绪都和瑚都的房间都在二楼。我扶着绪都一步一步地上楼,瑚都则亦步亦趋地跟在我们后面。
「这是我的房间。」
绪都整个人似乎要往前倒地抓住门把,而瑚都仿佛倒抽了口凉气,接着以倒水似的速度急着说:
「城太郎同学,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这里没有楼梯,我一人就能搞定。」
「不用我扶她到床上吗?」
绪都完全使不上力,感觉光凭瑚都一己之力抱不动她。
「不用了,没问题。」
「这样啊。」
也对,是我的神经太大条了。我只敢在心里赔不是,若真的说出口就太不会看脸色了。
她们应该是不想让才刚认识的男生进到自己房间,所以瑚都才赶在我闯进去之前迅速挡下来。
我也太不贴心了,而且居然要瑚都委婉地拒绝才意识到这点。这两件事都令我对自己大失所望。
我将绪都的手臂从自己肩上移交给瑚都,为瑚都推开房门,好让她能专心撑住瘫软的绪都。不知为何,瑚都一面扶着绪都,同时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导致我有一瞬间视线从前方瞟到瑚都身上。
难道是连门都不方便外人打开吗?可是绪都的手已从门把上滑落,瑚都双手都用来撑住绪都,根本空不出手来。
最后确定她们跌跌撞撞地挣扎走进房里后,我立刻把门关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背靠着紧闭的门板,一时半刻动弹不得。
刚才只瞄到绪都的房间一眼,我目光紧紧地被某一处吸引住。
我下楼走进厨房。既然得到瑚都的许可,待在这里也比较轻松,但我脑子里仍充满了必须为身体不适的姐妹俩做晚饭的使命感。真可悲,或许是因为多年来,惠理和财祭爱的生命都是靠我做饭维系的惯性使然。
因为厨房和烘焙面包的区域、贩卖空间、办公室都在一楼,我原先预想只有简单的设备,没想到厨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我机械化地打开冰箱,检查了下里面的东西。可冷藏保存的调味料一应俱全,除了有火腿、大块的培根、牛奶及优格之外,还有没听过牌子、但似乎很高级的大瓶奶油及果酱。
冰箱里的食材虽然不多,但也不到空荡荡的程度。从几样大容量的食物中,可以看出直到最近还是一大家子一起生活的痕迹。冰箱里还有另外控温的半透明抽屉,里头有肉和白肉鱼。这大概是所谓的保鲜区,我们家的冰箱没有这种功能。
再打开下面的蔬果室,里头有番茄、高丽菜、马铃薯、洋葱、红萝卜和菇类等蔬菜,种类多到不用烦恼晚餐没菜可煮。
我脑海中浮现出几道做给感冒或免疫力、体力下降的人的料理,再从中筛选出适合她们吃的菜色。我想多放点青菜,既然有白肉鱼,自然也想用上。我随意地拿出红萝卜、洋葱、磨菇这几样蔬菜。
米放在哪里呢……我仗着瑚都那句「你可以任意使用厨房」的许可,在厨房里翻箱倒柜,发现米就放在跟我们家差不多的位置。
我决定用米和现有的蔬菜煮炖饭。我拿出砧板,用挂在流理台上的剥皮器开始为红萝卜削皮。
「城太郎同学。」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借你们家的厨房一用喔。」
我没回头,边削皮边回答。其实脑中大部分的空间都被料理以外的事所占据,老实说,早已超出我的负荷。即便如此,因为过去我每天都要煮饭,做菜的动作流畅得有如生理反应。
「嗯,麻烦你了。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高汤粉放在哪里?只要告诉我这点就好。我就是因为你不舒服才来做饭,让你帮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嗯……说得也是。」
瑚都走过来,打开头上的餐柜门。各种调味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