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打从心底感到厌烦。我垂头丧气地闭上眼,摇摇头。
长久以来,我都把「要是我没有出生就好了」的潜意识溶解进日常生活里,却因为惠理的日记而超出了溶解度,一口气现形,而且还真的来到「我没有出生」的世界。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实在太过残酷,远远超出我所预期。
只有对于「不存在的我」而言过于残酷的世界。
凝望瑚都没有一丝阴霾的眼眸,我感觉钉在胸口的木桩愈刺愈深。
我做了一场短暂的美梦。眼前这个棕色长发的女孩是参加了考试的瑚都,是没有被我破坏掉将来的瑚都。她不仅让我留在她身边,还对我信赖有加。
事实上,因为我的疏忽大意,心上人的未来就此被葬送了。这样的事实足以让这个世界的瑚都在一瞬间尽归虚无。
「瑚都同学,我就做到今天为止。」
「什么?」
要是继续待在她身边,可能又会夺走她的未来。她现在或许也跟中学考试时一样,正面临人生的岔路。
「我其实很想试着拆除这根柱子,但比起这个……」
我必须尽快从这个人面前消失。
「你在说什么?城太郎同学,你今天好奇怪。是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吗?是不是我太依赖你了?不止绪都,连我也身体不舒服。」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肯定有什么原因,你才突然说要辞职。工读生突然说要辞职,我至少有权利知道原因吧。」
「……」
「出了什么事?否则你不会突然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我感到有点不悦。瑚都偶尔会冒出这种像是从以前就认识我的话,仿佛我们不是最近这一个礼拜才刚认识。
这是她与别人的距离感吗?第一时间就能用自己的标准区分出对方是什么人?
在这个世界里,对我而言是重逢、对瑚都而言是初遇时,她救了迷路小孩的行为,或许让我对她产生无可动摇的好感。然而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瑚都跟他人相处的模式。
只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瑚都不可能从以前就认识我,因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我这个人存在过。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你根本不了解我。」
「怎么会不了解,一看就知道了!」
瑚都的语气平静却隐含激昂,仿佛要直击我的灵魂深处。
「虽说你们家有姐妹两人,但是在父母都不在的情况下,随便让素昧平生的男性工读生进家门也太不小心了,瑚都同学。」
「……并不是随便谁都可以进我们家门。」
「我就知道。因为我和你一起救了小诚,你就对我深信不疑吗?太天真了。万一那只是我用来骗取信任的手段怎么办?」
「你为什么突然摆出这种欠打的嘴脸?」
我内心不断地涌出一股一切都无所谓的情绪。待在原来的世界里,只会害身边的人不幸,在这边的世界则连户籍和住民票note都没有。只要让她觉得这家伙脑袋有问题,瑚都大概就不会再理我了。
注11 日本以个人为单位制作的户籍资料,上头列有姓名、住址、出生年月日、性别等资料,如果是外国籍居民还会记载国籍、住留资格等。
视线落到了锅子里为绪都和瑚都煮的饭。事已至此,我仍希望她们至少能吃下这些炖饭。两人身体都不舒服的话,叫外卖的食物只怕会对肠胃造成负担。
可是仔细想想,如果我是会给人带来不幸的存在,这锅炖饭里说不定有什么会对身体不好的成分。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什么?」
她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吧。毕竟谁会相信这种鬼话?干脆多说些异想天开的鬼话好了。这样一来,瑚都再怎么认为别人都是好人,肯定也会对我好感尽失。
「我们家穷得快被鬼抓去,但我仍移东补西地想上大学,怎知连大学都落榜了。我自暴自弃地踢坏家里的衣柜,结果不小心发现我妈年轻时其实想打掉我的日记。」
「……什么?」
「我要是没有被生下来就好了……似乎是当时我一心只有这个念头,所以才来到了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原本我生活周遭的人全都比在原来的世界幸福许多。就拿我母亲添槙惠理子来说好了,现在成了大明星。那家伙很妙,居然一下子就相信我是她儿子。大概是玩以平行世界为舞台的角色扮演游戏,玩到脑子坏掉了。」
内心深处敲响声声警钟,警告我不要连惠理的隐私都说出来。可是我说的话本来就毫无章法、不合常理,瑚都不可能相信。
「添槙……惠理子?」
「没错,但她取了艺名,叫什么来着……?对了,月森琶子。」
「月森……琶子?」
「没听过吗?你不怎么关心演艺圈的事嘛。她在这个世界是非常有名的演员,也是我妈如果没有生下我的话,原本应该要有的样子。在我的世界里,我妈十七岁生下我后,不得不下海陪酒,现在在夜总会上班。」
「怎么可能……真难以置信……」
「是不是很夸张?」
我边回答,边觉得这真是太好笑了。瑚都居然相信我说的话,而且毫不怀疑。她虽然说「真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