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我默不作声,缓缓地摇头。
或许就是因为不相信,我才会来到这个世界。惠理不想生下我。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大到足以把至今建立起的一切全都吹散到平流层。
都几岁的人了,还说这种活像有恋母情结的话?被别人听见大概会笑掉大牙吧。遗憾的是,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有点妈宝的成分也说不定。
因为我从小看着母亲惠理辛苦养育我的背影长大,就连她令我伤透脑筋的冲动购物习惯,买的也都是要给我的名牌衣服或流行玩具、价值不菲的游戏卡牌,这些过了一段时间就没人要的东西。她从没买过她自己喜欢的东西。
讲出来真的很害臊,但我从未怀疑过母亲对我的爱,因此从没想过她其实并不想要我。当时因为打击太大而理智飞走,但是看着眼前的添槙惠理子,想像着年轻时惠理的心情,我现在能理解,当她想到未来可能变成如此时,会考虑堕胎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问我有没有因此好过一点,凭良心说,我答不上来。或许很幼稚,但是对我而言,这就是绝望的真心话。
不过我发现,如今的自己,已经可以将现在这种绝望,视为会被岁月洪流一点一滴冲淡掉的情绪。
我握着遥控器,侧脸感受到一股复杂又热切的视线。那是由溃堤而出的母爱与伤感交织而成,神色哀戚的视线。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开口问添槙惠理子:
「驹田航大知道你不能生育吗?」
「他都知道,也包括我未成年怀孕又流产的事。」
「这样啊。」
因未成年流产而导致不孕的另一个惠理。幸好这个世界有人知道她的一切后,还愿意接纳、包容她的悲伤。我打从心底为她感到高兴。
那天晚上,我和添槙惠理子并肩站在厨房里,帮忙她做菜。她的厨艺跟惠理一样差劲,一样笨手笨脚,下调味料的重手一样不可理喻。我教她两道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料理。
我双手捧着盘子,把饭菜端到宽敞得足以用空旷来形容的客厅餐桌上,同时背后传来添槙惠理子的声音:
「这个牌子在你那边的世界也很流行吗,城太郎同学?你看起来不像是会戴首饰的人,但终究还是时下的年轻人呢。」
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我为了做菜而摘下的Crossroads戒指,仔细端详。她大概是从刻在内侧的Crossroads小字认出品牌。
「哦,那个啊,那是我国中退出社团时朋友送的。」
我简单扼要地说明这枚戒指的由来。
这是只有关键时刻才会戴的戒指。我想起今天戴上这枚戒指,就是为了看放榜的结果。感觉那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明天会再见到瑚都,她对男生戴戒指有什么看法呢?现在很多男生都会戴了吧,我心不在焉地想着,把戒指收进牛仔裤的口袋里。
我吃着添槙惠理子做的重口味番茄酱烧猪排,听她聊起最近舞台彩排的事。从刚刚她乱七八糟的做菜流程里就有预感了,添槙惠理子做的番茄酱烧猪排,果然与惠理做的味道相似得惊人。
我教她做的泡菜猪肉,以及用微波炉就能搞定的酱烧茄子,都是惠理最爱吃的料理。果不其然,这两道料理都赢得添槙惠理子发自内心的大力称赞。
添槙惠理子让我去洗澡后,我们玩了一整夜的《罗塞塔钻石》。确实在平行世界来来去去的过程中,我经由游戏体验到自己没有出生的世界。
对我而言,与是惠理却又不是惠理的添槙惠理子共度的时间,是一段笔墨难以形容,但意外愉悦的时光。
自从知道自己是差点被拿掉的孩子后,我的体内就变得有如石头般僵硬,连喉头的肌肉都绷得死紧,无法顺利呼吸。如今,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总算感到稍微放松了。
我在日记里看到的事实并没有改变,但事实的背后有苦衷,苦衷里有感情。要我说的话,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心。无论是堕胎还是流产,惠理的苦衷都来自于她的心,是她的心左右了她的行动。
在这个世界里,我果然没有出生。这是个没有我的世界。虽然无法证明,但应该是这样没错。
我真的从名为「Another World」的网站来到另一个世界,而且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强烈盼望能去到自己没有出生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添槙惠理子相信我说的话。这是正常情况下绝不会发生的奇迹,我实在无比幸运。
「你没有地方住,想必也没有钱吧?」
添槙惠理子亲手交给我一个信封,说是暂时的生活费。我下意识往信封袋里看了看,大吃一惊。里头有好几张一万日圆大钞,至少有十张左右。
我不能收。我把差点收下的信封还给添槙惠理子,结果又被她塞了回来。
「我其实想让你住下来,那样我比较放心,也不用给你这么多钱。可是……我老公明天就回来了,所以也不好让你住下。」
「这是当然。」
「所以至少拿这些钱去住商务旅馆吧。」
「嗯……谢谢你。」
结果我还是接受了添槙惠理子的好意。
「你会回去吧?城太郎同学。」
添槙惠理子最后这么问我。
「说实话,我想把这一切告诉我老公,想跟你一起生活。我其实认为只要多花点时间,好好地跟他解释,他应该就会相信,但又觉得不能这么做。」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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