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年。
我所管理的公寓『家masion·的·上海』位于神奈川县横滨市的中区·山下町,也就是所谓的横滨唐人街,日本最大的China town!各式高楼星罗棋布,中华餐馆连墙接栋。这里总是热闹让人得喘不过气。
「你好~。你还精神吗~。」
当我在公寓前做扫除的时候,一名身形矮小像是少女的女性向我搭话。
「……诗涵,好久不见。」
晏·诗涵。前面也说过,她是我的亲友。虽然是名华裔女生,但她生于横滨长于横滨,比起川菜更加喜欢家系拉面(注),是我的青梅竹马。
(注:家系拉面,由知名的“吉村家。」衍生出来的家系拉面,特色是浓郁的豚骨酱油汤头配上粗面条、叉烧、菠菜以及海苔。)
「最后一次见到你是在结婚典礼上面,已经差不多半年了么?」
半年前我们参加了朋友的结婚典礼。我遇到了我的前妻,喝得昏天黑地,强行侵入了刺猬咖啡厅,给忙碌的警察们添了麻烦。
——等我回过神来,晏·诗涵从这个城市消失了。
「你之前到底上哪儿去了?」
她居住在『家·的·上海』的201室。由于公寓后面有家中餐馆,如果把衣服晾在阳台上会有一股味道。但与之对应,这所公寓是这里最便宜的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房租也攒了很多没给,同时我也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嗯。」
她摇了摇自己的双马尾,笑着对我说。
「先把饭吃了吧。」
我们去了唐人街小巷子里的一家有些破旧的小店『黄龙亭』。其人气菜品为中华粥,花蛤的汁水与之相得益彰。这道菜对肠胃很好,很适合当早餐。
「我去NY了。」
「嗯?」
「纽约New York。因为我想要站上百老汇大街的舞台啊。但因为我还是喜欢吃面,所以就放弃了。」
这家伙认真的吗。
「因为没有回来的路费了,所以就在爵士乐酒馆打工。然后终于在今天回来了。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当喜欢胡闹。总之我们先各自点了一碗250日元的中华粥喝,为我们久违的再聚干杯。
早上就能喝酒是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而言最幸福的时刻。
「话说你记不得了啊,我曾经跟你说过的。」
「什么时候?」
「结婚典礼之后。我们到了野毛喝酒,到了弁天的街上去喝酒,之后还跑到便利店里买酒去山下公园(注)喝。」
(注:野毛,弁天,山下公园均为日本地名)
居然这么像个笨蛋一样地乱喝啊。我也慢慢想起来了。
「当时我们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梦想吧。我也说了为了实现我儿时的梦想要赴美一趟——。」
「啊。」
对啊。我也想起来了。
「——我,因为觉得伤害所爱之人的刺猬是一种悲剧,所以就想去抱抱这种可怜的小动物。」
那天晚上,我因十分怜悯刺猬的进退两难而哭泣。真是个笨蛋啊。要这么说的话应该是豪猪才对(注)。我确定了自己的黑历史,将之藏入心底。
(注:“刺猬两难。」出自叔本华的《美学随笔》,日语词组为“ヤマアラシのジレンマ。」,直译为豪猪的进退两难,而原文为“ハリネズミのジレンマ。」,直译为“刺猬的进退两难。」)
「话说回来你这半年怎么样了?」
诗涵这么问我之后,我点点头。
「这是最棒的半年了。」
「你是终于做完了包皮手术了吗。」
「去死。」
我掏出手机给诗涵看。小巧的画面中显示出我和H·N·『tuyu』亲密的聊天记录。诗涵歪着头。
「这啥啊?哦,相亲软件啊。你终于从离婚的打击中站起来了吗。挺厉害的嘛。」
「不止如此。」
三年半之前,我与我的挚爱离婚了。至此之后我都对与女性交往怀有深刻的恐惧,一直在逃避。我觉得我已经再也遇不到『命运之人』了。但我终于迈出了向前的步伐。
「——我结婚了!」
诗涵呆滞了一瞬。
「这,这不是很厉害吗。虽然有点快……所谓相亲就是这样吧。对方可爱吗?」
「不知道。」
「哈?」
她盯着我,双眉紧锁。
「最近有种叫做‘盲婚’的东西。你知道吗?」
「虽然我不知道,但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就是双方仅仅依靠电话与邮件交流,并不会实际见面。结婚申请书靠邮寄,向民政局提交之后才初次见面。」
「喂喂喂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