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沉陷过往的愚者 第六章 愚者的迷宫

  我胸口紧缩,喉咙发热。

  我想挥开那些景象,却怎么都挥之不去。美羽的脸、更科同学的脸、芥川的脸一一浮现。大家都露出哀伤、绝望的表情。

  我们一定是某些地方做错了吧?

  芥川并不想伤害更科同学,他只是想偿还过去的罪过。更科同学也只是一直爱慕着芥川罢了。

  但是,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我是不是也在无意间伤害了美羽?我一定是在某个时候,做错了某些事吧?

  所以美羽才会讨厌我,因而从顶楼跳下去吧?——当一诗说希望我去看你们比赛的时候,我是那么地高兴啊!

  ——一诗每次约我出去,我都打扮得漂漂亮亮,欢喜雀跃地提早到达集合地点。

  芥川一直想着非得变得更睿智不可、非得更诚实不可。他介于尊敬的学长和曾经伤害过的女孩之间,经过深重的纠葛,才选择了这种行动。

  当他明白这种行动才是导致更大的不幸时所体会到的痛苦绝望,也贯穿了我的胸口。

  舞台上,芥川和琴吹同学正在演出最高潮的书信往来那一幕。我站在舞台角落,心痛地看着他们。

  「大宫先生,请将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把我当成独立的女性来看待。」

  「请不要以所谓友情的石头敲碎我这个愿望。」

  芥川显得很难受。他面孔扭曲、咬紧牙关、额头渗出汗水。

  如果回应了、如果接受了,就会演变成最糟糕的事态。

  因为经过苦思而获得的答案,也不见得就是正确的解答。

  ——一直——一直都是这样!我一直在做错事!我明明发过誓绝对不再犯错,绝对不再像这样伤害别人了!

  ——我又做错了!我就跟国小的时候一样,还是那么愚蠢!快救她!快救更科啊!

  大宫内心的纠葛,跟芥川的痛苦重叠,也跟我自己的痛苦重叠了。

  为何会伤害别人?

  为何关系会遭到破坏?

  ——为什么一诗突然说要分手?

  ——心叶,你一定不懂吧!

  ——我是那样拼命地努力过来的啊!

  ——心叶,你一定不懂吧!

  「我在考虑这封信究竟要寄出去,还是不寄的好?我真的不想寄,然而——」

  台词中断了。

  芥川的脸颊上滴落汗水。他干燥的嘴唇只是不停颤抖,一句话都不出来。他僵立在舞台上,一动也不动。

  已经这么痛苦了,为什么他还要继续演?

  他仿佛非得把自己折磨到底不可。

  这样的决定如果又错了,那该怎么办?

  说不定又会伤害什么!

  说不定又会破坏什么!

  我的喉咙紧缩,全身冒出冷汗,身体像要从中裂开似的疼痛不已,我再也忍无可忍,因此握紧双拳大叫:「够了,别再这样了!已经够了不是吗!为什么非得这么痛苦啊!」

  芥川、琴吹同学,还有站在舞台另一角的远子学姐和竹田同学,每个人都惊讶地看着我。"

  小会馆里充满了寂静和紧张的气氛。我继续颤抖地喊着:「只不过是小小的文化祭,我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兴趣。已经够了,我明天不会上台演出的。」

  我的脑袋如同火烧般疼痛,喉咙像是有炽热的物体快要呕出。我跳下舞台,拿起放在椅子上的书包,就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心叶学长,你怎么啦?你明天真的不来吗?」

  竹田同学跑过来拉住我。

  我轻轻挥开她的手,低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像逃命一样离开了小会馆。

  回到家后,我躲在棉被里,颤抖着喉咙,持续着短促的呼吸。指尖还在痉挛,像坏掉笛子般的咻咻声从喉咙深处冒出。仿佛有人拿着沉重的铁块,从左右夹住我的头,脑袋持续隐隐作痛。

  为什么我会这么脆弱、这么没用、这么愚蠢呢?

  每次碰上什么事,我的身体就会失去正常机能,然后说出小孩子似的台词,逃离现场。

  芥川他们会怎么想?还有远子学姐……

  好痛苦,快要无法呼吸了。真差劲,我太差劲了。我真是个差劲的大笨蛋。

  我到底要到何时才能痊愈?难道一辈子都得持续这种状况?

  美羽!

  美羽!

  美羽!

  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无法忘记你?

  在我紧闭的眼中,野岛、大宫、杉子的台词逐一浮现。这些血一般的鲜红文字,纷纷落于被锁在永无止尽黑暗之中的我头上。

  「真正陷入热恋的人,是绝不能接受失恋的。」

  「那样实在太寂寞了,寂寞得几乎令人无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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