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玩的时候,她突然生起气来,叔父……是这么说的。可她明明是个爱独自和洋娃娃玩的乖孩子啊,那个人,连櫂也……”
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寒蹿上脊背。
为什么在收留櫂的一星期后,老师会去叔父家呢。
难道是担心櫂会受到和妹妹一样的对待吗?
而老师的预感成为了现实,櫂想从叔父那里逃走,叔父急忙扑过来,于是从楼梯上……
我不想再想象下去了,可是,小瞳会从老师说的话中继续“想象”的吧,她咬着嘴唇,紧紧抓住自己的裙子。
心叶学长对呼吸紊乱,痛苦地按住自己胸口的老师说道。
“珠子小姐对我说过,你的‘发作’,是从妹妹去世后开始的。
珠子小姐曾经说过‘良介并不是心脏有问题。’
一想到妹妹的死,心脏就痛得受不了,好像妹妹的心脏病转移到自己身上一样。”
老师脸色蜡黄,渗着汗珠回答道,接着,他露出一个痛苦的笑容。
“可恨的是,叔父的面容和我完全一样,我长着和那个男人相同的脸。”
老师的家里没有盥洗台。老师说过自己讨厌镜子。
他的话语中包含着痛苦。
心叶学长继续问道。
“你担心的——是自己会变成叔父那样吧?所以,无法承认自己对冬柴的心意,因为她的名字和你的妹妹一样,所以,你怕自己会成为你叔父的同类,不是吗?”
“——我们相识的时候,瞳还是小学生。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名字和我妹妹一样,所以我对她十分关心,对我来说,瞳一开始就是妹妹一样的存在。”
老师把头转朝一边,不自然地呼吸着,回答道。
“可是,老师在冬柴散步的路线上的豆腐店做过早晨的兼职吧?日坂从老师那里得到的甜甜圈,和我母亲做的味道相似。我问过母亲,那是用豆渣做的,布丁中一定加入了豆浆吧。我问过豆腐店的人,他们说你是从三年前就在那里兼职的。”
“!”
老师的脸变得僵硬。
他的目光胆怯般地游移着,紧闭双唇,一句话也不说。
那家豆腐店,是奥古斯特的散步路线上的那家吗?早上营业的,只有便利店和那家豆腐店。
在那家豆腐店前被小瞳甩了的高年级学生曾经冲进店里,买下大量的豆腐烤着吃。
心叶学长提到豆渣,是因为那是豆腐店里有的东西?
老师不是在糕点店兼职的吗?他在过去公园的道路上的那家豆腐店里?在那里,整整三年间,每天守望着小瞳带奥古斯特经过?
啊,难怪他知道我初中二年级的时候骨折而拄拐杖的事。
如同从云间洒下的月光一般,守望着一切。
老师为什么选择这个时机出现在小瞳面前呢?
因为,除了说明自己将要出国外,还看到了小瞳对向她表白的人冷冷地说“等到下雪的时候”。
因为他知道,小瞳依然沉浸于櫂逝去的痛苦中。
所以——所以,以老师的身份来到我们学校,为了解放认为自己是罪人的小瞳。
小瞳一定感到混乱茫然吧。她疑惑地睁着双眼,身体颤抖着。
老师并没有看向小瞳。
而是把脸转朝到另一边,压抑着心中的情绪说道。
“身为大人的我,伤害了妹妹一样的少女。偷偷守望着她,是可以的吧。”
老师依然痛苦地重复着自己的观点,自己是把小瞳当做妹妹来关心的,可是,他的呼吸却越来越紊乱。
我想起了小学生时候的小瞳。
她皮肤白皙,面孔如洋娃娃一般精致,长发及腰,走路的时候发丝随风摇曳,路人无不回头观望。
在圣诞节演出中扮演玛丽亚的时候,歌唱的途中,戴在头上的布滑落——顺着她的长发落下,看起来非常美丽,观众都发出惊叹。
她是一个瞬间就能夺走人心魄的、美丽的女孩子。
那时候,我的大脑中,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跃动之感。
顺滑而柔软——
我的胸口一热,确信了一种“真实”,于是我开口说道。
“老师——老师当做宝贝看待的那个海豚发饰,不是老师妹妹的,而是小瞳的吧?”
忍成老师吃惊地看着我。
“……不,那是妹妹的遗物,妹妹经常戴着它。”
“老师是男人,所以不知道,小女孩的头发细嫩,那个海豚发饰过于沉重,是戴不好的。”
“虹色施华洛世奇水晶镂空形成的海豚后面有一个别针,老师妹妹的照片上,头发是剪到肩部的,清爽的栗色头发看起来非常柔软,那样的头发上缀着沉重的发饰的话,一定会掉下来的。
没错,那绝不是老师妹妹的遗物。”
老师再次把目光移开,绷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