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因为我出门的时候很着急……」
被医院和警察的事情浪费了一上午,导致我急着想来学校,所以才穿错了吧。真亏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啊,我想到。就连穿在身上的我都没有发现。说起来,之前我也有一次穿错了裤子上学,可没有任何人对我说这件事,那一天平平常常地就过去了。
「不过毕竟现在是暑假,老师也不会那么严格就是了。」
说完,道永学姐就要重新转回画架那边。我想着反正都被发现了,以防万一还是问一下,于是开口问道:
「今天,纯香学姐……来学校了吗?」
「不清楚诶。」道永学姐扭过头说道。「我是没有看见。毕竟我一直在这里画画,所以也不知道她到底来没来。」
我知道了,学姐再见,说完,我朝楼梯走去。
道永学姐看到纯香学姐离开学校是第几次来着,上楼梯时,我回想起这件事情。那件事是在怎样的条件下发生的来着?糟了。重复得太多,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而我也没办法留个备忘录什么的。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的记忆,所以我必须找个机会冷静下来,整理下至今为止的所有经历。
但现在,我要先知道住址。
虽说是暑假,但还是有好几名老师在里面。这下是没办法贸然翻找桌子上的东西了。
要怎么调查呢……
突然间,我灵光一闪,借来了美术准备室的钥匙。
那里是没有人的,可以慢慢调查,而且里面应该也有什么东西上面写着几原老师的住址。说不定纯香学姐的住址也能在那里找到。
准备室,闷热的空气塞得满满当当。大概是因为其中的木屑和金属的气味,我甚至感到呼吸有些困难。关上门,上了锁之后,窒息的感觉更是加重了一些。
从办公桌的抽屉开始寻觅。
房间里到处都散落着细小的物件,花了我三十多分钟才找到目标。在一个塞满文件的纸箱底部,发现了一封还没被打开的展会邀请函。收件地址并不是学校,看上去像是几原老师的住址。我抹去粘在额头的汗水,将地址一遍又一遍地读出声音,记了下来。
然后我再次环视起整个准备室。
目的只完成了一半。不管怎么说,会写着纯香学姐家地址的东西——也不能肯定绝对没有,但在这里找效率应该很低。是不是去教师办公室,强行编个理由询问老师比较好?对了,先去三年三班的教师看看吧。说不定学姐的书桌或者柜子里就有什么东西写着住址。
正要离开准备室时,我的视线无意间在入口旁边架子的第二层停留了片刻。
曾几何时,几原老师展示过的那个装着好几十把雕刻刀的大盒子就在那里。
杀人现场的那把沾满血的雕刻刀。那真的是几原老师的东西吗,确认一下好了。
我将盒子放到桌子上,掀开盖子。
分成四层,垫着蓝色装饰布的盒子里,雕刻刀按照种类与大小的顺序整齐地排在上面,和以前一模一样,唯独一个地方不同。
第二层从左数起第四个位置,上面空空如也。
从旁边的三把刀来看,应该是斜刀里最大的那把。就是图书馆后面的杀人现场中,掉在草丛里的那把。果然凶器就是老师的雕刻刀。
我盯着蓝布中的凹陷,一股不好的预感像口痰一般,堵住了喉咙。
不在这里,那就是说,正在凶手的手中。
消失这一形式反而令其更引人注意。
这之后,它就要被用来杀人了。这之后?还是说——
我冲出了准备室。
冲下楼梯,跑过走廊,穿过教学楼中间的后门来到中庭,紧接着,我发现如同攀附在围墙上、不断向远处延伸的树丛之影中,只有一个似乎膨胀了起来。
我靠了过去。然后发现根本不是什么影子。整体呈红色,在阳光照射下有着粘稠的光泽。
是血。
走到能清晰看到仰面躺在银杏树根下的那个夏服身姿后,我停下了脚步。明明如此,那摊血却不知为何在一点一点朝我靠近。
是错觉吗?酷热和血的气味令我的大脑出了问题?
不对,并非如此。不是我在靠近,而是血还在从裂开的喉咙里涌出,令血泊越来越大。没过多久,我的鞋尖也被鲜艳的红色浸染,脚踝被其吞没,膝盖沉入其中,最终整个世界都被她的血覆盖——
我摇了摇头,甩掉了缠在睫毛上的汗水,与脑海中的妄想。
现实世界中的血正吞噬着沙地,逐渐扩大着面积。
至今为止的重复体验中,无论哪次看到的纯香学姐的尸体都没有这一次来得鲜活。恐怕在十多分钟前,她还是活着的。学姐闭着眼睛的表情安稳得令人毛骨悚然,脸颊也依然残留着一丝色彩。有如一支在黄昏的沼泽中绽放的莲花。
我有些头晕,伸手撑在银杏树上,蹲了下来。影子挡住了阳光。沙地的白色与鲜血的红色形成的对比灼烧着视野,我看向脚下,结果又变成反色的残影,如同伤疤一般残留了下来。
不是在图书馆被杀的吗?
看她这个样子,当我在美术准备室四处翻找时,学姐就在同一座教学楼绕到背面就能到达的这个地方,被凶手割开了喉咙。这次是要收集情报——要是我没有如此下定决心,而是在这里蹲守,就能阻止了。
我本该是能够阻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