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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高中的委员会活动全是自愿参加,和社团活动很接近。所以迎新会介绍完社团活动后,又有各委员会的代表上台展示活动内容,招募成员。
图书委员长上台的时候,新生们(尤其是男生)瞬间一片骚动。我们全都紧紧盯着这位名为久米泽纯香的高三女生。至于她说的内容,基本没有人在听。长长的黑发有如仔细梳理过的黑夜本身,洁白的肌肤像是从未见过阳光、仅仅用水培育而成的花朵,还有夺人目光的嘴唇那一抹淡桃色,这一切都营造出命运般的美感。
那天放学后,近30名冲着纯香学姐而来、目的不纯且浅薄至极的入会申请者都凑到了图书室里。说白了,我也是其中一名。
然而到了四月底,高一的图书委员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原因有很多。首先工作很累。入会前,我一直以为图书委员是个清闲的活,只需要漫不经心地坐在柜台前,处理图书出借的事务就可以了,然而还有给书套上封皮,藏书管理,写好日报·周报以及活动专区的企划……之类的大量琐碎的业务。更何况我入学那一年,刚好赶上要将藏书管理体系电子化的时期,还没贴上标签码的书在司书室的桌子上堆成了山,无论怎么贴也完全不见减少。
而且对一般人来说,纯香学姐说的话实在是太难懂了。
「书呀,其实非常害羞的。你想,这里我们一般叫书脊对吧。也就是说摆在书架上的时候,它们都是背对着人的。只有将它拿起阅读的人,才会看到正面。所以哪怕图书室里除了图书委员,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也要保持安静。太吵的话,书们会吓一跳的。」
第一次教导新人如何做事的时候,她就突然说出这种话来。我切身感受到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另外,学姐还是那种碰到喜欢的书,就一定要推荐给别人的读书家,于是一同在狭窄的司书室中做事的新人们就成了绝佳的饵食。
再加上刚才提过的,推荐的全都是读着累人的书。
因此,仅仅抱着小心思就加入图书委员会的人不可能呆得下去。
「去年也是这样来着……」
四月份最后一周,只有我们两人的司书室中,纯香学姐沮丧地嘀咕着。
「虽然来了很多人,但大都放弃了。都是我的错。」
「才不是学姐的错,是那些家伙太没毅力了!」
万一她反常地反思自己,把人又叫了回来,那我和学姐两人独处的时间就要减少了。因此我拼命地对她表示支持。
「根本就不需要没有干劲的委员。我一个人就能干十个人的活了。」
几名留下来的高二·高三的委员分走了柜台业务和书架整理的事务。之后只要决定好如何高效地实施藏书管理的电子化,我和学姐两个人也忙得过来。
幸运的是我找到了一个建立藏书管理系统的应用,先将特殊的彩色码贴在书脊上,之后就可以用手机扫描整个书架来进行管理。只要不畏辛苦,慢慢去做,应该是可行的。
「柚木君,是不是在勉强自己……?」
「并没有。我本来就喜欢书。」
语气好像有些重了,我稍微顿了一下。
要保持自然。不然自己在勉强这件事就暴露了。
「而且学姐之前说的,书非常害羞那段话,我多少可以理解。读书是与书本一对一的活动,是想要不为人知地去做的……所以,那个,哪怕委员不多也可以运营的图书室是我的理想,所以想要为此尝试很多事情。」
这并不是谎言。从小学开始,我就很喜欢图书室的安静氛围。从书架上拿下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坐到沙发上的瞬间,仿佛自己脱离了外界,连空气都变得稀薄。我最喜欢这种感觉。
这时,学姐展现出的不是平时那种软绵绵的笑容,而是略带寂寞的微笑。
「……是这样啊。太好了。」
轻柔的声音渗入我的全身。
「不过,只对读它的人露出正脸这个想法并不是我的原创哦。是我最喜欢的作家写出来的。在一篇讨论‘最接近作家的职业是什么’的文章中。」
「最接近的职业……是吗?会是什么呢。」
我思考了起来。漫画家或是电影导演的话,有些太直白,也太无聊了,不值得特意写成文章。似乎完全不同但其实很相近的……比如说厨师或是建筑师?农民?
「正确答案据说是卖春。」
「诶」
学姐嘴里冒出了过于出人意料的词语,吓了我一跳。
「你想,小说是将位于作者心中最深处那泥泞的、模糊不清的、黏黏糊糊的东西变成文章对吧?而读者也正因为完全敞开了内心,将其接纳之后才得到了感动对吧?也就是说这果然是十分害羞的事情,所以不想被他人看到,于是才选择只有书和自己独处的环境,这不是和性交一模一样吗。」
我用发烫的大脑思考起学姐的话语。
互相将自己最羞于见人的部分暴露给对方,同享快乐的隐秘之事。如果是作为职业供应的话,确实有很多和娼妇重合的部分。那么图书馆(toshokan)就是娼馆(shoukan)了吗。读起来也挺像的。
……此类有些冷的谐音梗也仅仅从我的意识表面滑过。当时的我因为听到学姐说出性交这个词语后大吃一惊,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嗯,也是,确实如此……说得真妙啊,不愧是作家。」
脑海中想着总之要说点什么,于是我低声说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