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缠的枷锁一一解开。于是积木就此失去了重量。看来这些枷锁果然象征重力──
嗯?
我纳闷了起来。
手里的积木不只重量,甚至连触感都一起消失了。
完全没有摸到东西的感觉──就像握着一把空气。
一摊开手,积木于是在原处轻飘而起。在眼前飘浮的它不知怎地,感觉有如在遥远的另一端。这感觉若要打比方,没错,就像是隔着萤幕观望。明明看似近在眼前,却不在那个地方。
这个……我要是摸了,会发生什么事?
我莫名地好奇,于是随便伸手一摸。接着,果然还是毫无触感──
──「啵」的一声,积木像撞球般飞了出去。
积木在墙壁与天花板之间疯狂地弹来弹去,让我赶紧垂下头。糟糕……这下该怎么让它停下来啊!?
「杰克少爷~您醒了吗~?──呀啊!」
结果正当我不知所措时,安涅莉随着开门声现身──「咚」的一声,积木狠狠撞上她的额头。
我立刻担心起安涅莉有没有事,然而她却毫无疼痛的反应,就只是一脸吓傻的样子。
「咦?刚刚是什么东西撞到我……?」
她连被东西击中都不晓得吗……?她刚刚被积木撞上的额头部位,甚至连发红都没有,彷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地。
耳边传来「喀」的一声。
仔细一瞧,积木掉到了地板上。
我爬呀爬地移动到积木旁。它明明在墙壁与天花板之间不断撞击,外表却毫发无伤。
难不成飘浮中的物体不管如何碰撞,都不会造成伤害,本身也不会受损吗?
不过这样一来,要是它被刀锋砍中又会如何?或者被火烧的话呢?
我看着在婴儿床那头忙着做事的安涅莉,「啊呜啊呜」喊了几声。
「怎么了,杰克少爷?您肚子饿了吗?」
安涅莉就是厉害,马上就听得懂我想表达的。
我让自己轻轻地飘起,扑进安涅莉的胸膛里,让她先轻笑了一声──
「少爷您真爱撒娇呢。那么我们就一起到厨房去吧。」
如此这般,安涅莉在厨房帮我做断奶副食品的同时,我也找到机会进行测试。
飘在半空的苹果用菜刀砍,会滑溜地滚到别处,不过浮在空中的锅子倒是可以用火正常加热──看来飘浮的物体,能够化解所有有形物体带来的冲击,但是会受到火与风的影响。这样想应该没错。
也就是说,我只要飘在半空,除了有可能被烫伤,其他的伤害大致上都能避免。
既然如此,剩下的就只有攻击方面了──要是将飘浮中的物体掷出也不会造成打击,那就有必要在碰撞的前一刻恢复其重量。
关于这点倒是有迹可循。刚才撞上安涅莉的积木掉到地上,正好是在我把注意力转移到安捏莉额头上的时候。
也就是说,当时我的意识从积木上离开了──也许我必须对着标的物品集中意识,才能让它维持飘浮状态?
但一回到婴儿房,再次让积木飘浮后,我马上就懂了。
原来只要置之不理,原本解开的枷锁就会自行恢复原状。
若放任不管,约三秒钟后所有枷锁就会复活,但只要集中精神,就能让东西飘浮约一分钟之久。重复训练下来,还能再延长为两分钟、三分钟。
我能像这样飘浮起多少物品呢?数量有上限吗?
有了这样的好奇,我手伸向第二个积木,接着是第三个──
「──喔喔!」
结果不久之后,父亲进入房间,顿时发出赞叹。
因为他看到婴儿房的空中,如今飘着共计十块积木。
「才小小年纪就能把术运用到这种程度……你果然是个天才啊!」
父亲大喜过望地将我抱起,结果飘浮的积木纷纷坠地。
呜啊啊啊!哎唷,我好不容易才写下新纪录的说!
这感觉就像是立好的骨牌被人擅自推倒,但父亲并不晓得我的感受,脸开始往我的脸上蹭。
粗粗的触感好痛啊!把你的胡子刮一刮啦!刮你的胡子!
我带着反抗意志伸出手,啪啪啪地往他脸上拍打,父亲这才一脸悲伤地放开我。拜托别露出那种脸好吗……
像这样平平淡淡地,如同正常一家人般共度的日子,让我脑海里那些宛如镣铐、宛如钉桩的昔日记忆逐渐复苏。
十八岁那年。
几乎与高中毕业同时开始,宛如恶梦的每一天。